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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2/7)

母亲又小声说:“哭什么?叫人家首长看见笑你。都是要嫁的人了。”



和苏菲有不一般的意思。“首长”有没有“团长”大?母亲们在攀比女儿时总是浅薄、虚荣,何况小菲妈生那么要

小菲说:“你说一半我哪还有心思演呀?上台忘词算团长的。”

小菲先一愣,然后嘿嘿笑了。团长想,她真把它当好事呢。“我不让他娶。”小菲说。

小菲说:“什么事?”

小菲有一百张嘴也讲不清。母亲一定以为她和都旅长私定了终。都旅长打一辈懂嫁娶方面的攻战略。他和母亲一成盟军,小菲再犟也不行。何况小菲从来不敢和母亲犟。都旅长用光看着小菲。小菲泪更汹涌。革命是残酷的。

“为刘胡兰同志报仇!”台下一片喊声。

开场了,小菲连红也来不及修理就上了台。演到刘胡兰上铡刀时,小菲想,刘胡兰上铡刀都不怕,都旅长又不会把铡刀架在我脖上。她比哪次动作都昂扬,唱得泪满腮。但躺得太猛,位置稍微错了一,装满猪血的猪泡就到她耳位了。她想调整一下,又觉得不对,女英雄躺下去还拱两下,多不成统?木铡刀朝着她就下来了,原该压到她脖上,压到猪泡就成了血飞溅的场面,上天幕的红光,十分激动人心 。但这回铡刀压的是小菲的下,猪泡安然无恙。“刽手”左压不见血右压不见血,全分量都压到刀把上了。虽然是木铡刀,小菲也痛不生,下上就要给压碎了。她偷偷缩回胳膊,手指往猪泡上一。虽然没有血溅苍天,观众们是见到血了。

鲍团长明白了,脸凶起来,说:“小菲,别没没脑没心没肺,你可不敢把这话跟别人讲,不然到最后你嫁不嫁都得嫁,不能让都旅长心里对你不舒服。”

小菲妈笑笑说:“你看我像不像在街上捡东西的人?”她想起送烘糕的首长姓都。这个姓跟别的姓不混。她告诉守门的人说是一位都首长给她送的请束,让家里的小捣给撕坏了。

“不是!不是坏事!”

萸看小菲白日梦去了,问她怎么“太好了”

“转成半军半民。”

“等戏演完再说。”

第二天天不亮小菲起床练功。当时她逃是革命去,现在要再逃,是从革命里逃到革命外吗?她想不明白。该找个人帮她想。她想让欧事帮她想。

她上午到政治去找欧萸,见另外三个年轻女兵在他办公室里。欧萸介绍说她们是另外一个师文工团的,现在要和小菲所在的团合并,组织一个话剧团,大概是这个省第一个国家办的剧团。“那就不是解放军了?”

小菲突然问:“欧事是什么长?”

“肯定是坏事!”小菲说。

小菲妈坐下十多分钟,观众场了。她的座位在第三排。人们把前后左右都坐了,独独空着第三排中间一行椅一遍铃响之后,几个穿军装穿长衫褂的人走到第三排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坐到小菲妈左边,伸手过来说:“田妈妈你好,我是都汉。”小菲妈打量他。都汉就是都首长。成了田妈妈的小菲妈不知他伸的手是吗的,欠起来,笑一笑,鞠鞠躬。刚要坐下,都汉首长把她右手握住了。田妈妈想这是什么礼节?手够厚的,倒是细。都汉首长人很和气,一笑就腆肚仰脖,笑得四座皆惊。“小飞你教养得好!”都汉首长跟别人谈过几句话,又转回来关照田妈妈。大幕拉开了,田妈妈听惯京剧越剧黄梅调,心想这是戏乐曲嘛。过了几分钟她才认女儿,一认就不知她唱的是什么戏文了,泪不住地淌。“田妈妈看看我们小飞长大了是吧?”田妈妈,觉得苏菲了半个,一双大脚片走路扇风,解放军没亏待她,伙好营养好,看她一瞪吼全是气力。她原来是要把苏菲养得细细气气,现在一看,浑蛮劲。不过扎壮实比什么都,她就将就着看吧。

“才不信。”

“你别胡扯啊,旅长看上你!不是团长、营长。”

“是好事!”

母亲和都旅长都上台来和小菲握手。母亲学新很快,知男女无别,握手就成礼。母亲说:“还给你留了腊鸭。留了有两年了,还没哈。回来吃饭,啊?”小菲下来。

“不是坏事你早讲来了!”

“太好了!”

这天小菲演得轻松自如,假如她知第三排中间的观众是两年前成天朝她舞条帚苗的母亲,肯定不起撒不开手脚的。她的笑和哭全是真的,不来半技巧,什么蓄?蓄还不憋死她?幕间休息十分钟,她想起晚饭还在炭火边上,赶快跑去吃。鲍团长来,说她唱得有冒调,小菲满米粉,使劲。不过大家都很动,说小菲是真正的新时代演员,演来新中国的形象。团长告诉小菲市里省里的剧团都来看今晚的戏了。他说着说着不说了,看一吃得香的小菲,加一句:“算了,演完再告诉你。”

大幕垂下来,观众喊的哭的拍掌的,小菲托着下慢慢爬起来。她一边拍上的土一边想,都旅长您周围全是大人女才,我小菲算个狗,您行行好就把我当个狗放了吧。大幕再吊上去时,小菲走到前台谢幕,脚全了:世上她最怕的两个人正并肩站着,给她鼓掌,母亲哭红了鼻,都旅长也哭红了鼻

“真的。都旅长跟我正式谈话,说要娶你。”

小菲什么都不知,只知她晚上演刘胡兰。她还知自己要演萸说的“蓄” 。欧萸在城后影都没了,小菲想到小伍说的满城大人女才就慌。她一面化妆一面打量自己,不难看吧?母亲一直骄傲她的鼻,总说鼻梁是长相贵贱的关键。不算大人,还是讨人喜的,多少分?打八十五?八十分?欧事难非得个一百分的?城之后文工团从城里京剧班来些真正的化妆品,但文工团的人还用不惯,黑油彩描圈描成两个黑炭球。他们宁愿用自己的代用品。小菲把一木签在煤油灯火烛上烧一下,用草纸捻一捻,就是一支眉笔,描上两三笔,再去烧。她万万没想到母亲这时把最后一家当披挂上了:上是黑绒线的长外,罩住里面的棉旗袍。虽然黑绒线是各线染的,但在戏院的灯光里看,黑得很均匀,很笃定。她把两个翡翠耳坠上了,上一个假翡翠镯,看上去贵而不华。她场时还早,没有多少人,收票的一看她那破碎又重合的请柬说:“你是从戏院外面捡的吧?”

鲍团长睛不看她,光挪来挪去,没地方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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