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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2/3)

他简直像一条被囚笼关锁着的…狼!

“低?”他冷笑着,盯住媳妇“低低多久?这要我低一辈哇?我给谁低?要是我家里真正是地主,旧社会欺压过群众,那我向人民低,低到死我也活该!问

“我说他,咱当不了作家当农民,也一样活着。咱劳动挣工分,养咱的娃娃,只要我不嫌弃你是地主成分,咱就过咱的日月。”秀委婉地说“他这人…心太直,写不成文章,看不成书了,就不想活了…你去时,好好劝他,骂他,他不恼你…”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再也找不什么安她的话来。是的,她对他已经到了一个贤明的妻所能到的一切,我还能给她说什么呢?她没有文化,与惠畅在思想上和知识上差着相当远的一大截。她和他吵过架,怄过气,因为惠畅与那个医学院的女同学的往来而生过疑窦,吃过醋。可是在惠畅遇到灭之灾的严重困境里,她却如此的主意定,支撑着这个濒临破毁的家

他没有和我打招呼。坐在门槛上,朝我翻了一,就低下去了,两只手的指叉在一起,胳膊时搭在膝盖上,竟是那样一颓败的样

急忙招呼我坐,却找不到一个可供人坐的椅或板凳,等她从灶间取来一个小凳的时候,我已经在炕边上坐下了。变化太明显了,他支在墙屉条桌没有了,他往常坐的那把椅也没有了,背墙的装粮的红漆板柜也不见了。不用问,属于被没收的财产而已经易换主人了。只有背墙的半墙上,凌空吊着的那两只红木箱,还依样吊着。那是秀娘家的陪嫁嫁妆,政策条文不予没收的。这间小小的厦屋,现在变得空的了,只留下那个土炕,占去了厦屋的一半地盘,门来找不到一只可以落坐的东西,惠畅总是坐在门槛上。

她抱着孩走了,脚下匆匆,因为抱着孩,腰朝一边歪扭着,往前走去,渐渐远了。我忽然想泪。我记起在她家的小厦屋里,听惠畅读他新创作的小说的情景,在惠畅的自鸣得意的读稿声中,伴奏着她在炕纳扎鞋底时麻绳穿过布底儿的咝咝咝的声音,那么和谐,那么安详,而今已经恍若隔世了…

我已经意识到他的神上的绝望,已经濒临崩溃的边沿,我说:“惠畅,你冷静一下,有话咱们好好说说,你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尽力而为,你甭…”说完,自己也觉得贫乏而又无力。

我不无胆怯地走他家的街门,又走他的那间熟悉的小厦屋,看见他的第一时所产生的烈印象,就是这样:他像一条被关在笼里的狼。

“你又胡说了!”秀在旁边提醒他“冤已经冤下了,你白说,不啥!现时咱只说低过咱的日月…”

我又能说什么呢?似乎她是特务,和我密谋颠覆共和国政权似的…

他的密的发蓬而肮脏,粘着灰尘,大约两三个月没有剪剃了,几乎盖住了耳朵。他的胡须从两鬓直到下上,浑成一,芜杂无章。最可怕的是那双睛,布满了红丝,呆滞而又冷漠,盯一令人心里打颤。

他接住烟,翻着红丝斑斑的大盯我一下,就着了火柴,猛,呼呼呼吐又长的烟,扬起来,怪笑一声,摊开双手:“全完了!顷刻间天塌地裂,土崩瓦解,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真净!”他随胡诌着,忽然两手抱住脑袋,哇地一声哭起来。

“后天晚上,我一定去,你放心。”我给她再次肯定说“你要耐心,甭急,甭烦。他在难中,免不了胡思想…”

到一从未验过的凄凉,不知该说什么了。是的,是凄凉,这个词儿准确不过,而且是我从未验过的。我虽然熬过了从未经历过的三年困难时期,忍受过饥饿的滋味,却没有受过什么叫凄凉。我没有什么可以安他的话能够说,不由自主地把一支烟到他手上。

俺地主屋去,说不定要给你抹黑…实在没法了!”

她抱着孩告别了,走古庙改修成的民办中学的大门,下了土台阶,走到公路上,我叮嘱她慢走,她却悄声问:“我到你这儿来,对你有啥妨碍么?我背黑锅,挨谁谁染黑…”

“你…可惜只是个民办教师,你能帮啥忙嘛!”他摇摇,痛苦而又绝望“我现在需要包文正来明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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