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痣不着急，刘跃不着急，卖麻辣的陕西人见青痣在他摊前坐了一晚上，老占一个座位，耽误他生意，有些急了，寒着脸对青痣说：“都啥时候了，别等了。这时候不来，不会来了。”

青痣看看左右，站起来，朝通惠河铁桥走去。刘跃也慌忙结了馄饨账，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上，跟了上去。过了铁桥，穿过一条巷，到了宽阔的大街上。青痣上了一公车，刘跃忙骑上车，跟着公车。公车一站一停，从车上下人，又从车下上人；幸亏是晚上，乘客不多，如是白天，下车上车的人熙熙攘攘，非跟丢不可。那青痣坐了五站，下车，又换了一辆去郊区的公车，刘跃又跟这车。这车走了六站，青痣下车，朝一条胡同走去。刘跃松了气，青痣住的地方，终于到了。

刘跃将自行车锁到胡同一槐树上，悄悄跟胡同。胡同里有些脏，手挨手，仨公共厕所；厕所里的污，溢到胡同里；路灯坏了，下脚要看地方。走到胡同底，拐弯，又是一条胡同。那青痣又向这条胡同走去。终于，走到胡同底，有间房，房门就开向胡同。墙上的石灰，横七竖八，抹得跟瓜似的，能看这里过去没门，屋门是临时从墙上券来的。屋门是块大板；门框，是用几木条钉起来的。门上挂着一把锁。刘跃知，地方到了；这里，也像一个贼待的地方。但令刘跃没想到的是，青痣来到这门前，并没有弯腰开锁，而是扒着窗，往屋里张望，似乎又不是他的住；看过，又用手扽那锁，那锁锁在门上，纹丝不动。突然，那青痣发狂了，抬起脚，踹门一脚；一脚把门踹晃了，又一脚把门踹烂了，第三脚“哐当”一声，门被踹倒了；那青痣才啐唾沫，作罢。

又说：“这么聪明的人，咋就不知事不过三呢。”

刘跃躲在墙角，不明就里，愣在那里。踹完门，那青痣有些垂丧气，沿原路返回胡同。这里既然不是他的住，刘跃只好再跟着他。看他垂丧气，放松了警惕，又想扑上去把他摁翻；快刀斩麻，也早有个了结；跟来跟去，何时是个尽？这贼要转逰一晚上，不回住呢？到了明天早上，街上人一多，贼逃脱起来就更方便了。从这条胡同转到另一胡同，刘跃悄悄接近青痣，正要一跃而起，突然从胡同闪两个人，正面拦住青痣，又把刘跃吓了一，忙又躲胡同的厕所，扒着墙角往外看。

青面兽杨志这才知了曹哥的厉害。本想像其他地方的贼一样，要么退避三舍，再不到唐山人的地盘；要么投奔唐山人，有生意大家一块。唐山人占的地盘，全是富人区和商业繁华区。富人住的和去的地方，才能偷些东西；穷人待的地方，去偷些穷气呀？但乡就得随俗，了唐山帮，又怕太受唐山人的限制，一时还没拿定主意。但不打不成，青面兽杨志一个礼拜作业五天，剩下两天，便时常到鸭棚来玩。大家一起搓麻将。青面兽

正面拦住青面兽杨志的两人，一个是曹哥鸭棚的光崔哥，另一个穿着饭馆服装，留着分，学生摸样。曹哥这边，寻找青面兽杨志也四五天了。寻找青面兽杨志不是为了给刘跃找包，而是与青面兽杨志另有过节。同在找一个人，找的目的不同。本来目的可以有分重合，那天让刘跃在鸭棚一闹，彻底闹没了。单说曹哥等人与青面兽杨志的过节，青面兽杨志是山西人，曹哥等人是唐山人，同城为贼，各有各的地盘。全北京的贼都知，唐山人不好惹；惹了唐山人，要么没了，要么投奔了唐山人。其实事情很简单，不到唐山人的地盘跨区作业，井不犯河，大家也相安无事。青面兽杨志半年前乍来北京，一是不熟悉地面，二是不知人的浅；加上他在贼的十八般武艺中，最善溜门撬锁；别人撬这门被抓住了，青面兽杨志第二天再去，仍能满载而归；也是艺人胆大，没把唐山人放到里；一个月之中，先后四次，到唐山人地盘跨区作业。三回安然无事，第四回，没被偷的人家抓住，被曹哥的人抓住了；偷的东西被没收了不说，还把他吊在鸭棚，用带。曹哥叹息：“兄弟，让你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