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是肉馅,谁还能想起你们的灵性呢?你在那里也是白痛心疾首罢了。别说是一只狗,我们每天不也在杀人吗?还有人肉馅包子呢。你的魂灵到哪里去,都无足轻重,别在我们面前拿这个说事和给我们添堵和添腻歪。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现在我们不就咬了狗了吗?我们见怪不怪,倒是你们为了扩大事态和制造新闻,在那里费尽心机和无所不用其极,灵魂一队队地在天上飘,用狗眼的目光还故意把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给扩大和夸张了。你们怎么这么不顾事实和心中存不住气呢?──当然了,这也是你们狗的老毛病了,街上稍有动静,也许这个动静和你们和你们主人家毫无关系,但你们就在那里抓住不放地“汪汪”叫个不停;一狗呼叫,群狗响应,一犬吠影,百犬吠声,于是全村的狗声也就接连不断和此起彼伏了,于是也就成了一个事实和扩大成了一个事态,但是这也只是你们一种狗的世界的瞎起哄和自欺欺狗罢了,我们人不还是该睡觉就睡觉该发生关系还发生关系吗?碍得着我们什么了?如果我们觉得碍得着我们什么了,那我们告诉你们,你们的末日和下场马上就要来临了。战争时期和敌后武工队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打狗呢?就是看不上你们这点夸张和嚣张;我们靠你们还能改变什么历史的写法和延伸?你把我们人的矛盾夸张了又有什么用?这时我们所有的人站在一个立场上──你夸大和夸张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能从中间捞到什么好处呢?说到底,我们还是相敬如宾和轻声柔语,我们没有出现你狗眼里所看到的争论和争吵,没有出现你死我活和鱼死网破。以为我们是在那里争夺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的争夺和具体到到底是用活狗还是用萝卜干吗?到底是冬天还是春天吗?冬天和春天对我们并不重要,我们心里永远是春天,我们讨论──不是争论──到底是用活狗或是用萝卜干,无非是一种相互尊敬和体贴的表示罢了,就好象上来一杯茶你推给我我推给你一样──其实接着服务员就上另一杯了。你才是一个白白的牺牲品呢──在我们的推让之中。你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夸张,其实我们在谈笑之间就把这个事情给决定了──你也是当过人的,让你说,家里杀一条狗,我们还用得着在那里争个面红耳赤和像你们狗在半夜一样吵闹得满街和满村都知道吗?为什么到河边去蒸包子和吃包子,也不过是我们感到幸福在家里盛不下才到河边换一下环境和开阔一下胸怀罢了,当然也是按捺不住地想让人们看一看我们这一对模范夫妻。吃我们一个包子,所有路过的人们,分享一下我们的幸福。我们的幸福,都藏在我们的包子馅里和我们的葱姜和酱油醋里。但是到了你眼里成什么了?却成了一场悲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里出不来真实的世界,狗眼看人低,你以为你能以自己的尸体阻挡我们的进步和我们的幸福吗?做你的狗梦去吧。──当然,我们的幸福的洋溢和外溢,客观上给你们制造了一场灾难,但是你们这种灾难就像冬天里冻死几只苍蝇或比喻得好听一点像春天里落下的缤纷的花朵和花瓣一样,我们一脚踏上去就走过去了,谁还有功夫在那里给你们葬花和给你们说长道短呢?一切都不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夜生活,倒是在吃了你们以后,我们感到浑身发热对我们的夜生活更有好处呢。──我们相敬如宾和温柔微笑地坐在那里,我们的家纤尘不染,地毯上和桌子上都干干净净,地毯上的面包渣拾起来就往嘴里放就像欧洲人的习惯一样和莫勒丽的习惯一样守全符合卫生,我们手里都端着冒着热气的绿茶、花茶或红茶。我们不紧张也不匆忙,我们不心慌也不累得慌,我们的手不发热也不发凉,我们的舌不干燥也不流汤,我们的肚子不撑也不憋,我们的尿泡不满也不晃荡,大炕叠得非常整齐,昨夜的生活适宜慵懒也不累得慌,一切都很平静,我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早晨就幸福地到了中午“中午我们吃点什么呢?”我俩不约而同地同时问出了这句话──问题不在于我们同时问出这句话是在向对方表示尊敬,妙就妙在我们心心相印同时想起了这个问题,说发问一起发问,同时发问之后,我们为我们的默契又相互看一眼在另一个层次上默契地笑了。吃什么呢?我们在哪里推让。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想要吃的,一定也就是我所盼望的。接着我们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包子”,两人又相互默契地笑了。只是在吃包子用什么馅的问题上,两人都出于怕劳动了对方哪怕是上一个世界的对方为了爱所以就出现了是吃狗肉还是萝卜干的争议。但是我们也没有争议过久,争议也是面带微笑的争议而不是狗眼里看到的像狗一样一听到动静就夸张和啸叫的样子,倒是推来推去,我们又将手和身子拥到了一起。这时女兔唇咬着莫勒丽的耳朵说:“就吃我上一世界和这一世界变的狗吧。今天中午吃这个馅,明天中午就一定吃萝卜干。莫娘,为了爱情,你就别跟我争了。”莫勒丽也就温柔地点了点头。接着狗就剁上了,馅就拌上了,我们就搬到了河边,支上了白篷子,大锅冒出蒸汽;包子吃上了,众人也就看到了这个幸福的场景和为我们的幸福嫉妒和羡慕死了。──事情就这么简单,但一个已经死去的狗,怀着对人的仇恨,却在那里从狗眼里和狗嘴里看出和编出那么多惊心动魄和蛊惑人心的故事,当然它也只能代表狗在我们的人中和故乡不会引起任何反应、反响和同情──这个故乡说到底首先是我们人的故乡,你的骇人听闻,就是我们的平淡无奇。话说回来你就是同情它,狗已死,物在狗亡,又有什么意义呢?倒是过几章之后等同性关系发展到了生灵关系到了郭老三小蛤蟆和吕伯奢等人和披头羊和温柔的狗和温柔的毛驴相处的时候,也许你们的日子才能重见天日过去的冤案才能平反呢,但是你没有等到那天就让我们剁了馅就让你见了阎王你也只能算是生不逢时。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在河边吃包子吃得十分成功,还真是吃了这包子就没这馅,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是大家对我们幸福生活和狗肉包子的概括。如果说你们的死还有什么意义的话,倒是在这一点上给我们添了彩和增了光。吃过包子,太阳已经过午──如果说这顿包子吃得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这顿包子由于吃得过于丰富人到得太多我们太有号召力我们太幸福和太兴奋了因而这顿饭也就吃得时间长了一些当时也没什么感觉直到散了包子宴我们回到家都躺到炕上的时候,我们都感到稍有些乏。就好象平时我们在大炕上折腾得太久花样翻新得时间过长事毕之后才感到有些体力透支和有些乏相互感到不好意思一样──但也是相互理解的一点羞涩和反悔,整体情绪还是兴奋和感谢对方和生活的。“既然累了,就睡呗。”我们又不约而同地说。接着又相互拉一下手和亲一下嘴,抱一抱身和相互给对方掖一下被子,也就安然入睡或午休了,这个时候谁还关心两个相互还不和的狗的灵魂,是不是在桅杆上或是荒野上飘荡呢?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沉,口中已经发干,这狗肉馅今天是不是拌得有点咸呢?我们醒来都一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赶紧烧一壶沸水喝一壶茶。接着再吃几个水果。村里有些性急的人家,这时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炊烟已经在暮色中和晚霞中袅袅升起,但是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中午吃的是狗肉包子,我们先不着急呢。早吃了又能怎么样呢?早晚不都要吃吗?先发展一步又有什么理由看不起后发展起来的呢?第一世界有什么理由看不起第三世界呢?可知我们也有大唐盛世和中午的包子垫底呢。喝了茶再说。两人又相互理解地一笑。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再在一起喝粥还更有意味呢。下午一定要喝粥了,中午吃的包子。要涮一涮口中的腥味和骚味。是喝小米粥还是喝大米粥?是喝扯手的还是离身的?你说,你说,这时两个人又推着和相互笑着倒在了一起。你说这像中午闹过矛盾的样子吗?再不要信口开河和信口雌黄了。我们夫妻俩是一对钢铁,怎么挑拔和拨弄都没有用。我们就要这么日复一日地生活下去和地久天长。别说是一条狗,就是天和地,时间和空间,你们又能奈我们何?女兔唇和莫勒丽傲然地看着我们。这个时候“她们”倒是没有忘记补充这么一句有礼貌的话:“感谢故乡和同性关系。”
但是“她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一点。“她们”在感谢故乡和同性关系的时候,还是忘了感谢小刘儿。故乡是谁的故乡?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但天下还有月圆则亏、乐极生悲的道理呢。幸福得过了头,接着就该乐极生悲了。日复一日地两个人大眼看小眼地对着微笑,一天可以,一个月可以,说是几十年不变,但是过了半年之后,两个人就觉得有些呆板和重复了吧?这个时候就是想杀狗,狗已杀尽,还靠什么来调剂两个人的生活呢?我们的幸福难道是一种重复吗?就这样一成不变了吗?不变意味着固定,但是不变也意味着乏味呢。过去的夜生活那么好,怎么现在到了晚上或午休都是草草完事接着就“呼呼”大睡了呢?在上一个世界也就是异性关系的世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难道到了这一个世界也就是同性关系的世界也是这么线性发展和没有什么变化吗?猫眼已经结下厚厚的灰尘,再也没有人和狗对这一对新婚的夫妻好奇地看上一眼或是听一耳朵了。新婚已经过去,裱过的屋顶已经结满蜘蛛网粉刷过的墙角已经钻出老鼠洞和蚂蚁窝了。转眼之间,新人已经变成了旧人;世上都闻新人笑,哪里还闻旧人哭?这个时候别说没有了狗,就是还有狗,小刘儿和小狗当初没有被杀也算“她们”有先见之明上次只是杀了个大狗这条小狗就是为了留到现在无聊的时候杀呢用它来改变我们乏味的生活但是恐怕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引不起大家对你们的重新注意了吧?恐怕这个时候再到河边或江边去支白篷子,去灌姜水酱油醋和去剁包子馅,不说这个时候小狗也已经长大也变成老狗肉也和当初的大狗没有什么区别也新鲜不到哪里去肉丝也有些发粗和发黑一切都变了颜色和没了味道,就是把小狗固定在一个时刻不长现在肉仍是鲜嫩的丝仍是细的因为它只吃自然的草而不是吃人工饲料我想这个时候号召大家吃包子也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故乡也不会有什么人响应当年那种万人空巷和地南来北往和熙熙攘攘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和再也不会发生了──这个不会发生的责任就不再是小狗和狗肉有没有吸引力而是你们自身发生了变化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吸引力和新鲜感的结果。当初你是一个刚刚结婚的新娘子,当你在那里──而且是风骚地在河边蒸包子,不说是我们这些无赖,就是心理正常和神经正常的人,仅仅出于关系吸引,或者出于好奇心──怎么“她”就被关系了呢?刚才还见“她”被没关系,转眼之间就被关系了?只见过“她”没被关系的样子,那么“她”被关系之后又是什么样子呢?──也要出去看一看,何况看了之后还有包子吃呢。但是今天就不行了,你已经成了昨日黄花,大家知道你已经被关系了,看不看都一样──哪一个人没有被关系哪一天呢这有什么新鲜和好奇的呢?过去已经蒸过一次包子了,现在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尝到什么甜头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我们是不是上次就上了“她们”的当这次就再也不能上“她们”的当了。何况明明知道,狗肉也一代不如一代了。一对蓬头垢面的旧人,还在江边卖包子,可就显得有些做作和无可奈何了。这时你们的白篷子是白支了,你们的姜水和酱油醋是白灌了,你们的馅是白剁了和你们的包子是白蒸了。你们一屉一屉的包子,都扔在河边无人问津,眼看着它们变凉和变硬。一股股热气在杨树的老鸹窝上袅绕,转眼间也就归于平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不是狗肉出了问题呢?是不是问题出在狗身上呢?是不是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该继续蒸狗肉包子而该换一换口味蒸我的包子也就是萝卜干包子呢?倒是利用这个机会,莫勒丽向女兔唇发起反攻和要反攻倒算“她”想利用这次转换使“她们”的命运再垂死挣扎一下。好,不蒸我的狗肉包子,狗已经杀完了黔驴已经技穷了,一个社会形态已经有了憋端,有人已经腐化和腐败,人民和吃包子的人已经不答应了,接着怎么办呢?只好进行变革了。把狗肉换成萝卜干吧,把已经到来的春天还改成冬天吧。但是,冬天的河边也是格外地萧条呀。萝卜干洗了,泡了,用佐料腌了和煨了,剁了包了和蒸了,两人的手在寒风中已经冻成了红萝卜,差点在眼离的时候也给剁下来,但是到头来怎么还是没有人来吃呢?是不是好时候都已经让你的狗给占去了呢?莫勒丽拿着这个借口,在朔风渐紧、说着说着天上就飘下鹅毛大雪的时候,又对女兔唇发了脾气。这个时间先后的安排,是不是你对我人生地不熟的一种欺负呢?如果在夫妻之间还这么不真诚和尔虞我轧,人生不管是异性关系还是同性关系还有什么指望呢?我们不是不信异性关系才到同性关系来吗?我不禁要问,这就是你给我的同性关系吗?莫勒丽恶狠狠地说,手已经向腰里摸去了。女兔唇的指甲也一点点地眼见着就长出来了。但是如果让“她们”这样结束局面,一切也显得太简单了。“她们”还是在屋里和颜相处。“她们”谁也没有对谁有任何不满意,说到底不就是一顿饭的吃法和做法吗?我对你的做法不满意,也要引而不发;饭好就多吃一点,不好吃也要做做样子甚至做出更好吃的样子;饭就是饭,不要扯到其它;咸也就咸一点了,淡也就淡一点了,还是不要扯淡为好。饭上没有出什么问题,我们就是不能上小刘儿的当让我们的关系走到另一个误区。小刘儿还是不死心呀,还是要把当年他爹他娘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的疮疤和烙印翻版出来呀。小刘儿他爹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全村的人还不知道吗?我们能当小刘儿他爹他娘那种人吗?我们还是要和平共处,我们还是要举案齐眉。我的手向腰间摸去,并不是为了掏刀,而是为了给我的女兔唇解红腰带──当然,你要是累了,也就算了,一切不要以我为主,一切还是以你的情绪作为我们共同的出发点。你要这么说,我的指甲长出来也不是为了挖肉和挖眼,而是为了等你解下衣裙之后,在事情前奏的过程中,我想给你搔一搔痒痒呢。话既然这么说开了,双方也都在那里不好意思地“扑哧”一笑,接着和好如初。就是今天中午包子吃得不愉快,现在这种不愉快也在裙带之风和搔痒的指甲路上烟消云散。日子还长着呢,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呢。问题并不出在包子上,问题还是出在眼药和开塞露上。问题不是出在不幸上,还是出在过于幸福和过于激动上。你要照顾我,我要照顾你,就好象两个人在床上一样。本来两个人都已经相互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