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心焦，不去上学，早两年豆腐，我也不让你吃亏。从明儿起，你卖豆腐，十成让你提一成，你也攒个己，过两年好娶媳妇。”

又说：

又悄悄说：

过去卖豆腐有老杨在。鼓“咚咚咚”“咔咔咔”敲上一天，一车豆腐也未必能卖完。有时能卖到一半，有时能卖到一多半，但每个豆腐包里，总要剩些包底。这时老大杨百业也推着豆腐车回来了，他在东路跑了一天，车上还剩下五个包袱底。杨百顺没理老杨，将空车咕咚一声，杵到院墙上，院墙上应声撒下一阵土；接着回到自己房里，咣当一声关上了门。晚上叫他吃饭，也不应声。第二天五更喊他起来磨豆腐，他也不起。老杨知其中必有蹊跷。吃过早饭，老杨自己推着豆腐车往西，边卖豆腐，便打听昨天杨百顺卖豆腐的情形。一路走到家庄，才知上学抓阄的事情发了。但抓阄的内情是自个儿说去的，怪不得赶大车的老。只怪匠老吕，为了跟老过不去，卖了老杨。卖了一天豆腐，老杨回到杨家庄。家放下豆腐车，推开杨百顺的屋门，杨百顺还在床上躺着，床边竖着一擀面杖。见老杨来，杨百顺忽地坐起来，抄起擀面杖。满凶光，看着老杨。老杨便知此事不比往常。往常两人闹了别扭，不怪谁，皆是老杨将杨百顺捆到枣树上，打一顿，事情就过去了。老杨本想照方抓药，再将杨百顺打一顿，将这事了了，但看杨百顺今天这架势，如果老杨动手，杨百顺就会与他对打，心中不由有些胆怯。胆怯不是怕打不过杨百顺，是怕事情传去，更让人笑话。老杨一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把抓阄的事说了去，一边下打杨百顺的念，转成笑脸，开始说老三杨百利：“他上两年‘新学’怎么了？上过‘新学’，还得回来豆腐。”

“这事儿我也不告诉老三。”

说起来，杨家上学抓阄的内情，并不是老传来的，还是老杨上次到家庄卖豆腐，给人说了。老杨说这话是为了显示自己跟老是朋友。常在一起说心腹话；现在老吕重复一遍，矛对准的就不是老杨，而是老。杨百顺听后，上如响了一声炸雷，他首先生气的不是老，而是他爹老杨。过去他也知他爹不是东西，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东西。杨百顺将豆腐车一下掀了个底朝天，一车豆腐砸在灰土里，成了一地豆腐渣。倒把老吕吓了一，匆忙走了。杨百顺恨过老杨，又恨兄弟杨百利。前年夏天，两人还在镇上老汪的私塾读《论语》，一天老汪到县上赶集，让老婆银瓶，看着徒儿们描红。老汪前脚走，银瓶后脚也溜了，四串门说闲话去了。临走之前，将学堂的门，从外边锁上了。但这也难为不住谁，学堂过去是个屋，屋的后墙。留着几个粪的窟窿，徒儿们皆从这窟窿爬来，跑到河边，到河里凫。众人皆守着岸边嬉闹，杨百利逞能，扬着手走向河中间，咕咚一声，掉到坑里，脑袋一下没了。众徒儿纷纷爬上岸，一哄而散。因是自己的亲兄弟，杨百顺本不大会，也拼命去捞杨百利。为捞杨百利，杨百顺也差淹死。现在他竟恩将仇报，也在背后对自己下了毒手。接着才恨上了家庄赶大车的老。自己跟老无冤无仇，他为何也和老杨联手算计自己？更可恨的是，生米已经成了熟饭，杨百顺无法将事情再翻转过来。杨百顺蹲在家庄街生了半天气，天黑推着空车，回到了杨家庄。一家门，老杨也刚从镇上给驴看病回来，正在用毡带打上的土。老杨见杨百顺推着空车回来。一阵兴：“会打鼓了？一车豆腐卖完了？”

又悄悄说：

节。老吕家开个匠铺，除了梳，也货，些羊袄、羊、羊靴，也用、驴和，些鞭、鞍和牲笼等。说是与老有过节，两人没打过，也没骂过，谁也没占过谁的便宜，仅仅因为，家庄两千多人，两个人最有心，一个是赶大车的老，一个便是匠老吕；两个人都有心，又谁都不服谁，便下了对。两人表面上仍以兄弟相称，老也买老吕的鞭和牲笼，前年还买过他一件羊袄，老吕也贱价卖给他，但在背后，两人却相互拆台。老吕今天见到杨百顺，就顺便拆了老的台。

“我连老大也不告诉，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