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个晚上，一夜都没睡好觉。想来想去，不知加林为啥又不愿理她了。后来，她突然想到：是不是加林嫌她穿得太新了？这几天，她可是把她最好的衣服都拿来穿过了。

刘立本一下慌了。他很快觉得他刚才太过分——他已经好多年不灾样对待孩了，他赶忙过来乘哄她说：“爸爸不对，你别哭了，以后要刷，就在咱家灶火圪劳土佥里刷，不要跑到土佥畔上刷嘛！村里人笑话哩…”

“巧玲是巧玲，你是你！人家是学生，你是个老百姓！”

前些年由于村小，四十多人家一直是集生产和统一分，实际上是大队算。这两年随着政策的改变，也分成了两个生产责任组。许多社员要求再往小划一些，有的甚至提脆

“那巧玲刷牙你为什么不？”

自从那晚上以后，巧珍每时每刻都想见加林；相和他拉话，想和他亲亲在一块。可是不知为什么，加林好像一直在躲避她，好像不愿意和她照面，她想起加林哥那晚上那么喜地亲她，现在又对她这么冷淡，忍不住委屈得泪汪汪了。她看见他这几天已经山劳动了，一下穿得那么烂，腰里还束一草绳，装束得就像个叫一样。他每天早上都扛把老镢，去山上给队里掏麦田塄，中午也不回来，和众人一块吃送饭。他有新衣服，为什么要穿得那么破烂？昨天她看见他在边担，肩背上的衣服已经被什么划破一个大，的一块晒得黑红。她站在自家土佥畔上，心疼得直掉泪，想跑下去看他，可加林哥好像不愿理她，担着也不回就走了——他明明看见了她啊！

可能就是因为这！你看他穿得多烂！他大概觉得她太轻浮了！人家是知识人，不像农村人恋，首先换新衣服。她太俗气了！她看见加林哥穿那烂衣服，反而觉他比穿新衣服还要俊，更飘洒了！可她却正好相反，换了最新的衣服！加林哥一定看见反了。可她又难受地想：加林哥呀，我之所以这样，还是为了你呀！现在她决定把那件米黄的确良短袖衫和那条蓝的确良换下来，重新穿上平时她劳动穿的那衣服：半旧的草绿，洗得发白的蓝劳动布上衣，再把红衬衣的大翻领翻在外面。她打扮好后，就肩起锄向前村走去。今天组里锄玉米，正好加林在玉米地对面的山坡上挖麦田塄，他肯定会看见她的…加林在赶罢集第二天，就山劳动了。像和什么人赌气似的，他穿了一最破烂的衣服，还给腰里束了一草绳，首先把自己的外表“化装”成了个农民。其实，村里还没一个农民穿得像他这么破烂。他参加劳动在村里引起了纷纷议论。许多人认为他吃不下苦，上两天活说不定就躺倒了。大家很同情他；这个村文化人不多，到他来到大家的行列里实在不协调。尤其是村里的年轻妇女们，一看原来穿得风风的“先生”变成了一个叫一样打扮的人，都啧啧地为他惋惜。家村村并不大，四十多人家，散落在大河川南边一个小沟的半山坡上。一半家住在沟外的川边，另一半延伸到沟里面。沟里一常年不断的细，在村脚下淌过，注了大河。大河两岸的一大片川地，是他们主要舀米挖面的地方。川两边的山上，耕地面积倒比川里大得多，但都是广薄收，大分是麦田。

“让他们笑话！我什么也不怕！我就要到土佥畔上刷！”巧珍狠狠地对父亲说。刘立本叹了一气，回向院后面看了看，立刻惊叫一声，撒开就跑——他的那两已快把他辛苦务养起来的几畦包心菜啃光了！巧珍去泪，委屈地转回了家。她先洗了脸，然后对着镜认真地梳起了发。她把原来的两黑的短辫，改成像城里姑娘们正时兴的那发式：把发用手帕在脑后扎成蓬蓬松松的一团。穿什么衣服呢？她到苦恼起来。

“老百姓就连卫生也不能讲了？”巧珍一下委屈得哭开了。她大声和父亲嚷着说：“你为什么不供我上学？你就知个钱！你再知个啥？你把我的一辈都毁了，叫我成了个睁瞎！今儿个我刷个牙，你还要这样欺负我…”她一下背过，双手蒙住脸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