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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7/10)

然,今晚交定金,后天出发,已经说好了。”

宁伟终于想清楚了,那种一直在困扰着他心灵的情绪是什么,那分明是一种伤感,一种离愁,使他感到震惊的是,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来得是那样突然,那样强烈,一时竟使他难以自抑,他将被迫逃离的这片土地,曾经承载过他太多的希望和憧憬,承载过他的欢乐和痛苦,更重要的是,这片土地上埋葬着他一生中最爱的人——母亲。一想起这些,宁伟就有些受不了,恍惚中,他想起了许多被悠长岁月尘封的往事,这些遥远的回忆好象同时被灼亮的光源所照耀,全都象电影画面一样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童年是牵着母亲的手走过来的,记得那是在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宁伟刚刚三四岁,母亲在一个破烂的街道工厂糊纸盒,她实在不放心把宁伟一个人扔在家里,就带着他去上班,母亲工作时,宁伟便在一边玩耍。成年以后,宁伟常常回忆起童年时的情景,回忆中的画面有如黑白电影,没有任何色彩,他只记得那低矮破烂的工棚,狭窄拥挤的院子,一群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中老年妇女坐在案子前拚命地用刷子涂抹着浆糊,这是一群极廉价的劳动力,每糊好两个纸盒才能挣到一分钱,她们拚命的工作,在干活儿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说话,工棚中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和轻轻的咳嗽声,除此之外,工棚中永远是静悄悄的,这种令人压抑的气氛使宁伟儿童的天性受到压抑,他不敢四处走动,不敢大声说话和哭闹,他只能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盼望,他盼望着时间快点走,到了午饭时间,母亲才有功夫和他说几句话。对于童年的记忆,宁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吃饭,那时全国老百姓都在挨饿,粮食奇缺。母亲和那些在一起工作的大妈大婶们都患了浮肿病,有段时间她们脸上的绉纹突然奇迹般地消失了,皮肤变得透明光滑,显得很丰满。宁伟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是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后果,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人就危险了。

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宁伟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觉得母亲的早逝和那些年的生活状况有关,是饥饿和劳累把母亲的身体拖垮了,童年时他不懂事,由于饥饿,他经常把母亲的那份午饭也吃掉,母亲常常是含着眼泪摸摸他的头,忍着饥饿又继续去工作了。有一次,母亲被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她乘别人不注意吞食了糊纸盒用的浆糊,谁知这种浆糊里含有大量的化学药物,母亲疼得捂住肚子在工棚里满地打滚,若不是抢救及时,那次很可能就丢了性命…

童年的情景犹如在眼前,虽岁月流逝,仍永难磨灭。这是一种冰冷的记忆,就犹如一条流动的冰河,在他记忆的雪原上,那条冰河在永远地流淌着…

想到这里,宁伟突然感到嗓子里发堵,有一股热流从心灵深处喷涌而出,在这一瞬间,他泪如泉涌…在他的记忆中,长这么大,他还没这样哭过,这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当着珊珊的面这样哭,他感到丢脸,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狠狠地咬住被角,不使自己哭出声来,这种压抑实在太难受了,他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要窒息,那股急于喷涌而出的热流被封住了出口,在他的体内翻腾奔突着,使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他最终没有控制住,忍不住嚎啕起来…

珊珊温柔地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宁伟,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男人也要哭的,这不算丢脸。”

宁伟哭够了,终于平息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有重要事没办。”

珊珊问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宁伟低声道:“我要最后去看一看父母,最后一次…今生今世我恐怕不会再给父母扫墓了。”

珊珊惊恐地问道:“你要回北京?”

宁伟坚定地回答:“对,最后一次。”

“这太危险了,你早上了全国通缉的名单,哪怕是个边远小镇的派出所都有你的照片,要不是咱们事先做了假证件,你还化了妆,再有我表哥帮忙,不然咱们连这小镇都藏不住,早被抓住了。”

宁伟苦笑道:“我知道危险,可哪儿不危险?泰国,南美,无论咱们到了哪个国家,都要东躲西藏,这就是亡命天涯的日子。”

“宁伟,你后悔了?”

“这倒没有,我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这是我的命,我认命,要是我必须死,那我不管躲到哪里都要死。”

珊珊哭了:“宁伟,我知道,你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你,可我怎么办?”

“你可以等我几天,要是我回不来,你就自己走吧。”

“不,咱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对我这么好,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离开你。”珊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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