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碾米车间,看见三个人静静地站在碾米机前,像另外三台碾米机一样静静地注视着我,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油坊镇中学的教导主任,还有一个青年穿着蓝
的制服,是派
所的警察小洪。我知
我惹下了大祸,我不该
来,还应该跑,可是我再也跑不了了。
让他这么一叫,我扔掉粉笔,又跑了。
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这几个字,然后我准备写下我自己的翻译,写到“碍事”的碍字,我卡壳了,我不会写这个字,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我就先写了“敲过去”一个字不会写,对整个标语的效果很有影响,再念一遍,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别人看见了不会发笑的。于是我另起炉灶,灵机一动,我把“千万不要”的“不”掉了,
了一念,千万要忘记阶级斗争,我觉得这有
意思,又有
担心,这样算不算反动标语呢?我正犹豫着,从窗
里探
一个男孩的脑袋,我不认识他,他倒认识我,一见我就瞪大
睛叫起来,库东亮,你在
什么?
我又跑起来,这次是慌张地逃逸。我突然想起来那句话是主席的语录,篡改语录都是反动标语,我知
我惹了祸。我抄近路穿过麻袋厂的厂房,朝工农街上跑,跑到街
,突然意识到工农街上没有我的家了。于是我返
朝综合大楼跑,那幢大楼我是最熟悉的,我父亲的办公室在四楼,我母亲的广播室在二楼,我来到综合大楼的门前,这才想起母亲也不在广播室了,我隐约记得父亲说过,母亲调动了,但我不记得她是调到粮油加工站,还是粮油
理所了,我在传达室的窗边转悠,看见一群人在传达室外面等着拿报纸,好多人的脸我认识,好多人以前似乎很喜
我,现在他们都用惊愕的表情看着我,有个女
说,你不是库文轩和乔丽
的儿
吗,还来这里
什么?你妈妈不在广播室了。
我母亲第一个扑过来,她像一愤怒的母狮朝我扑过来,啪,啪,啪,打了我三个耳光。她向旁边的两个人气呼呼地解释了三个
掌的意义,我记得很清楚,她说,这三
掌,第一
掌归孩
自己,第二
掌归我,我乔丽
一生要争气,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孩
,第三个
掌,赏给他父亲,都是他的教育有方,你们看看,孩
跟着他才几个月,都会写反标啦!
有人告诉我母亲在粮油加工站,并且给我指了路。那地方很远,快到枫杨树乡了。我走到加工站天已经暗了下来,碾米机都停止了工作,空气里还残留着新鲜稻米和菜籽油混杂的香味,几个女工结伴
来,对我指指戳戳的。我不认识他们,我问,乔丽
在不在?他们的脸上都浮现
神秘的笑意,说,在,怎么不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