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沉默了。他走到门边，探朝门外的街张望了一，上就把门闩上了。很好，很好，我也是空，你别委屈了，是我先了空，你才变成空。他嘟囔着，突然苦笑一声，骂了句脏话，妈了个*，回到家，还是隔离审查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工作组审查我，老婆审查我，儿也审查我！他嘴里发着牢，目光几次与我对接，都闪开了，他不敢看我怨恨的睛。

你去街上问别人，我不知。空就空，我不姓你的姓了，我不姓库，姓空，我也不叫东亮了，我的名字是，我叫空。

我被他急了，横下一条心，对着他嚷嚷起来，妈妈说得对，公狗才搞母狗！你到底为什么要搞女人？我们家现在这个样，都要怪你的——我没能说那两个字来，父亲慌张地瞪着我，两只手掐住了我的咙，把那两个字消灭在我咙里了。即使在愤怒中，他还是保持了冷静，也许怕我窒息，很快他松开了手，在我脸上补充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说，没想到两个月不见，你这孩就不学好了，整天在琢磨什么？下透！

谁要你营救我？我没好气地骂了光明，什么铁箍？你妈个去！

后来父亲蹲在横跨院的晾衣绳下，打量绳上的一堆鲜艳的演服装。那都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穿过的，她悉心保存着那些服装，每年冬天都要拿来晾晒。绳上悬挂的是天，一派莺歌燕舞的景象，有维吾尔族的小帽，镶嵌金线的黑背心，翠绿的灯笼裙，有藏族的半截袖，毡靴，彩条围裙，有朝鲜族妇女的白长裙和红腰带，还有两双芭舞鞋，像四把丽而柔的刀，耀武扬威地挂在绳上。

我不说话。我不知该说什么。父亲回家后，一幼稚而紊的理让我摇摆不定，有时候我同情母亲，更多的时候我怜悯父亲。我盯着父亲衬膝盖的两块黑印，目光小心地向上攀升，我看见他衬的褶皱凸显了一个中年男_的形状，斜向下垂，垂丧气的，像一个毁坏的农挂在瘦的树上。我不知父亲*时是什么样，我不知父亲搞了多少女人，时间，地，细节，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女人？一些幽而复杂的联想遏制不住，我的目光鬼鬼祟祟，引起了父亲的警觉，他低看了看自己的衬，厉声问我，东亮你在看什么？你往哪儿看？

我躲避着父亲的目光，嘴里申辩，你又看不见我脑，怎么知我在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空。光明快地回答，叫他空呀，现在大家都叫他空了。

苦笑了一声，是没用，东亮你说对了，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这个家快要散了，你母亲，迟早要跟我决裂的。

我吓了一，赶转过脸去，说，我看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

父亲恼怒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衬，撒谎！你告诉我，刚才脑里在想什么？

讨厌的铁匠儿被我赶走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祸害，他了我的绰号。我父亲对这个绰号很好奇，你为什么叫空？他皱着眉审视着我，以前你没有绰号的，叫什么绰号不行，为什么要起这么难听的绰号呢？

我不知父亲为什么也骂我下，与母亲相比，他是没有资格骂我下的，如果说我下，那是因为他先下了。我有满腹的委屈，可我不愿意对父亲说，我正要往屋里跑，听见院门被撞开了，铁匠的儿光明拿了个铁箍站在我家门槛上，一声声地喊着，空，空，我来营救你，我们去铁箍吧！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没用了。我忽然到伤心，朝父亲嚷嚷起来，都怨你，你把我也连累了！你以后什么用也没有了，我是空，你也是空！

我父亲疑惑地看着光明，光明你过来一下，我问你，你叫我家东亮什么？

父亲说，还嘴犟？你脑里一定在动什么坏念，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父亲仰着，不时地眨着睛，看得来，他是在借助那些服装回忆母亲风华绝代的舞台生涯。他拨了一下芭舞鞋，摘下小帽，轻柔地掸着帽上的灰尘，我听见他在一声声地叹气，然后他突然与我谈起了母亲的艺术才华，表情看起来非常沉重。东亮啊，你母亲最可怜，我连累了她，她什么舞都能，什么歌都能唱，这下哪个文艺团也调不去了，可惜了那么好的艺术才华！我说她不调走才好，要不然我们家谁洗衣服？谁饭？我父亲失望地瞪着我，你这孩没息，光知吃。我说，不舞不唱歌死不了人，不吃饭要饿死人的！父亲用惊讶的神看着我，这都是谁给你输的庸俗思想？我们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境并不适宜

你给我住嘴，告诉我，这绰号是谁给你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