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听。兆财说，去年我闺女到你家来借盐，你借了她几粒盐？还说那些难听话，那会儿你怎么不念我们是叔伯兄弟了？

好，还就还，我兆财人穷志不短。兆财从地上的玉米秆里走了一，他说，一个玉米换那几粒盐，够不够？兆财听见兆庚鼻扎里发一声冷笑，你嫌不够？兆财说着又走一玉米秆，心够黑的，兆财说，两个玉米总能换你那几粒盐了，那么还有二十八个玉米你说怎么办吧？

你当我是疯好了，我告诉你，那三亩瓜地你得给我一亩，至少给一亩，不给不行。

别提那回事啦，兆庚摆摆手，他的气又像平日一样盛气凌人了。兆庚说，几粒盐，才几粒盐？亏你说得，就算是几粒盐吧，我让你还了吗？嗯，我让你还盐了吗？

夜里兆财拖着一捆玉米秆了兆庚的大瓦房，兆财一路上心情很好，遇见别人家的狗朝他吠叫，兆财也朝狗吠叫。兆财还爬到草垛上去眺望龙的瓜地，瓜地在月光夜里仍然显示了富饶和，兆财觉得他的心里长了一只又甜又脆的大西瓜。

兆财我看你是穷疯了，穷疯了吗？

龙看见兆庚抓着梭标往村里奔去，一路上朝乡亲们挥着梭标喊，龙拿梭标扎我了，龙要杀人了，杀人啦，龙要杀人啦！兆庚的声音像女人一样尖利地回在村庄上空

没有王法了？我怕你的梭标？你真以为知县大人是你舅爷？兆庚说着把两只手在膝上了，两只手又向一只西瓜垂下去，垂得很慢，两只手在瓜藤附近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抓住瓜藤拧了一下。但兆庚接着就狂叫了一声，龙的梭标真的刺了过来，梭标穿过兆庚的腋下，挑破了他的布衫。兆庚起来，挟着梭标跑了几步，突然醒过神来把梭标抱在怀里，龙，你没有王法了？霸着瓜田不放，还要杀人？兆庚破大骂，没有廉耻的畜生，你还敢杀人？我隔天带着这把梭标这件布衫去见知县大人，看你还能不能霸住这三亩瓜地？

半亩就半亩吧，看在老祖宗的面上，我就不跟你争了。兆财最后了。

再说一百遍还是那句话，那三亩瓜地该有我一份。

你说怎么办？兆财你在讹我呢，你知我没玉米，你就来讹我？兆庚的脸在油灯下红一阵白一阵的，兆庚的大手猛地拍了拍桌，他说，呸，不就是三十个玉米吗？我地里有南瓜，我拿三十个南瓜换你那三十个玉米，我吃亏让你沾光，这回让你沾光好啦。

兆财对知县大人也很不满，他在村里愤愤地说，当官的不是说君一言驷难追吗？龙算什么东西，他说话打赌却可以不追吗？

兆庚先是呵呵地笑，后来便笑不来了。兆庚在地上焦灼地走了几圈，突然站住，睛狠狠地斜限着兆财，三十个玉米换一亩瓜地？呸，你以为我是傻瓜？兆庚说，最多分你半亩地，看在老祖宗的面上，给你半亩地。

你别动我的瓜。龙说，我告诉你了，我龙长着睛，我龙跟你打过赌，我的梭标可没长，我的梭标可没跟你打过赌。

兆财万万没有想到龙第二天就赖掉赌帐了，兆财后来地等着兆庚去县府告状的消息，他以为兆庚能言善辩，以为兆庚会带回那三富地的地契，没想到兆庚碰了一鼻灰，知县大人不打赌的事，兆庚回村里时捂着走，兆财怀疑他在衙门前挨了官兵的鞭。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再说一遍？

龙的梭标差就梭到兆庚的上去了。

我没糊涂，我就知你拿我的三十个玉米换回了三亩瓜地。兆财说，跟你直说了吧，那三亩瓜地该有我一份，玉米都是我的，那瓜地怎么说也该有我一份。

兆庚嘻嘻地笑起来，他搬了个树桩在兆则边放下，吃你三十个玉米你就心疼了？兆庚说，我们还是叔伯兄弟呢，上的血都是一个颜的，不能那么见外吧？

你糊涂了？兆庚大叫起采，他说，三十个玉米换三十只大南瓜，你随便到哪儿问一下，谁吃亏了？谁沾光了？

兆庚那天跑到河边瓜地去摘瓜，他刚弯下腰，龙就像一豹一样扑了过来，龙盯着兆庚的手，他说，你别动，我告诉你这是李家传了三代的瓜地，你别动我的瓜，连瓜藤也别想动。

用玉米秆开了门，兆财走去就把玉米秆扔在地上，他说，玉米都让你掰光了，这些秆你留给谁？一气吞下三十个玉米，你也不怕撑烂了肚？

南瓜不充饥，我不要南瓜。兆财说。

我怎么不能动？这瓜地归我了，瓜当然也归我了。兆庚说，嘁，怪了，我摘我的瓜，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