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不多,8000块,这钱回来要上缴的。”我撇撇嘴,心想老秃驴骗鬼呢,肯定存银行了,缴个屁缴。他的钱包我见过,里面插满了信用卡:VISA、MASTERCARD、运通、大来,都不是普通卡,还有一张中国银行5000美金起存的国内卡,刷遍神州,通行港澳,比我的都高级。这和尚走的是上层路线,做演讲、出国访问,月月拜见省市领导,此事玄而又玄,有诗为证:看相排运算八字,摸骨推油打飞机,端的是佛有僧宝,法相庄严。领导也器重他,左一个理事,右一个顾问,好像佛协和民宗委是他自己开的。
掉头回市区,老潘坐到了后座,跟海亮低声请教,我听而不闻,跟着CD里北大诗僧的调子哼哼:
千年帝王师,一枕黄粱梦,
水湄有佳人,等我已三生。
谁见那春与秋凋尽了世间花,
任凭这功和罪冷落了枕边情…
只听海亮冷冷地来了一句:“同流而不合污,这需要智慧,何况你本来就不是清白人!”老潘一愣:“我怎么就不是…”海亮戟指努目:“你穿着法院的制服,住着法院的房子,吃着法院的饭,你就是法院!法院的脏就是你的脏!”我心中冷笑,心想那都是正常的工作报酬,怎么就不清白了?这是他们禅宗秃驴的惯用伎俩:哄得过就哄,哄不过当头一棒,先敲迷糊了再说,省得你东问西问,人家高僧忙着赚钱,哪有工夫理你?老潘沉默起来,转眼到了人民路口,前面车如长龙,一排交警肃立在侧,谁都不让过。我跟其中一个打招呼,他看看我,一下认出来了,说有大干部下来视察,等等吧。然后问我:“那老头没再找你吧?”我说他哪敢啊,那次多亏你了。他笑笑,这时老潘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听得清清楚楚,正是任红军:“志明,好消息!我的事马上就成了,那什么,你再给我两万,最多3天,我还你10万!”我赶紧摆手,让他千万别借,老潘没理我,皱着眉问任红军:“你要钱干什么?要是生活费,我有;要拿去登广告,你找别人吧。”任红军连连声明:“生活费,生活费!”我苦笑一声,看他挂了电话,说就你心好,愿意填他那个无底洞。他搓搓手:“唉,同学一场!”
毕业前群殴潘志明,任红军出手最狠,老潘蒙在被子底下连连怒吼,几次差点拱起来,都被他死死压住,也没出声,一拳拳地往脑袋上打。出来后咬牙切齿地咒骂:“操他妈的,这口气总算出了!”其实他们俩没什么过节,他大一时暗恋我们班的唐敏,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唐敏给老潘写了情书。我当时就想:这人的心眼也太小了,这么点事整整恨了4年。当然我也没好到哪儿去,那晚上我踢了两脚,打了4拳,全是要害。没办法,当时的潘志明确实太优秀了,我承认一生不如,但至少可以暗地里下手。我也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但谁也别想骑在我头上屙屎。
把他们俩送到,我开车回所里找邱大嘴。这两天我们特别亲热,这种事拼的是耐心和毅力,谁先开口谁就是傻逼。我请喝茶,请吃饭,还让他把那块江诗丹顿转交给中院的李恩正。邱大嘴也真能装,东拉西扯,讲天文,侃地理,就是不提那事。最后我忍不住了,直接问他认不认识陈杰,邱大嘴淡淡地:“没见过面,他给我打过两次电话。”
这就好办了。我站起来一躬到地:“邱哥,兄弟以前做错了,现在跟你道歉。要是你还惦记那15万,我现在就还你。”
邱大嘴两眼瞪得溜圆:“你没吃错药吧?我要是记仇,会帮你圆李恩正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