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瞧着一件紫暗金绣缠枝纹镶金叶边的上裳，心下觉得熟，垂眸片刻，才忆起，那日五姑娘来看自己，可不就穿的这样的褙。另一件碧领绣紫梅对襟裙，可不也是五姑娘穿过的样式。

阿雾嗅了嗅“这粉哪儿得的？”

紫砚暗恼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儿，六姑娘病好后就不再许小丫随便屋，内里一应伺候都是紫砚紫扇两个人。

“别是五姑娘屋里的丫拿她自用的粉哄你。”阿雾嫌弃地把指尖上的粉弹掉“我年纪还小也不用上粉。”阿雾滋滋地看了看这张脸，端的是“却嫌脂粉污颜”的容光。

“你这是去哪儿了，想喝都没人照应。”阿雾抱怨。

阿雾心下升起不好的预，虽说是自家妹，又不是一胎双胞，哪里有一模一样衣裙的理。也不知这前六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般相貌，用得着模仿荣五那半吊才女？

紫扇耐着又去打了一盆凉，因心下堵着气，偏就提的是西院那井的。倒腾了半日才拣了个天青浮雕独秀一枝白梅的瓷盆装了来。

依阿雾的本看到这些人早就该惩治，雷厉风行地打发了她几个，换了新人来才好，奈何这几日阿雾隐隐约约会，她那前是个极懦弱可欺的烂好人，阿雾要是任而为只怕没几日就得有士上门为她驱邪了。

及至紫砚屋，阿雾才回过神，想起这屋里丫的没规没矩来，虽说是庶的女儿，可也好歹是安国公府的正经主，这些丫调教得如此憨，前荣勿忧也不知怎么想的，亏她还叫勿忧，以阿雾看，叫多忧还差不离。

“昨日从五姑娘得的，听琴音说是今年新制的。”为了这盒粉，紫砚可是托了好大的人情，只因六姑娘嫌弃自己屋里的粉是外面买的，混有铅粉。

若问阿雾如何能知这些，全赖上京世家的格局和规矩都差不离，一般都有东西两井，各司其责。想来安国公府也不例外。

紫扇心下一惊，只六姑娘真是神了，同样的井，她就那么一，怎么就觉是西院的了。

紫砚赶低俯“婢知错了，这就给姑娘倒去。”

这回紫扇提了铜壶门，在粉彩蝶戏牡丹瓷盆里兑了，阿雾试了试，心下无奈地叹息一声，小家来的婢女确实欠了些机灵，你要是不说透，三五日她都明白不了。

紫扇这边伺候阿雾在垫了白棉布，为她挽好袖，一旁有两个小丫捧着巾帕同漱盂。阿雾这才低俯，先用就着澡豆面净了脸，又用凉敷面，才算了事。

“再打一盆凉来，寻个天青瓷盆装了，这还要再些，今后就如这般提了屋兑，否则一路走来不知沾了多少尘气。再有这洗脸的凉最是要，今后都要东院那井的。西院家下洗衣洗菜的那井如何能用来洗脸。”

果不阿雾所料，安国公府却有这东西两井。西院的用来洗衣洗菜，东院的用来沏茶。

听过。

一时阿雾起巡检六姑娘的衣橱，衣衫不多，大多是半旧家常裙，门见客的衣衫则少得。

阿雾用指尖拨了一儿，指和拇指将粉末开来，粉是好粉，只是不贴服肌肤，上了粉远远瞧着还好，近看都能瞧那粉扑扑地掉，阿雾见过的荣五姑娘可不是用这等粉的人。

紫砚依言去了，但心下越发奇怪，这大来的蔷薇六姑娘通共就得了这么一瓶，素来舍不得用，怎么今日居然用到洗脸里了。

阿雾又用指尖拨拉了一下，皱眉：“这是西院的井，你对主若是这等奉违，还是趁早回了妈妈早些去得好，省得以后铸下大错，到时牵连你一家。”

一时事毕，紫砚取来玉簪粉。

到紫扇重新取回来，阿雾这才悠悠地：“把那瓶太太送来的蔷薇滴几滴到里，取了澡豆面来。”

却说阿雾哪里就能真辨别东院、西院来，不过是瞅准了紫扇的桀骜不驯，诈她一诈。

“拿薄荷来。”阿雾补了一句，也不再追究先才的不是，这紫砚是个明白人，只是欠敲打而已，阿雾想着实在撵不走，也只好将就着自己调理调理，若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再想个法走便是。

紫扇这才明白她打了这许多次原来都没摸透主的心意。

“是婢糊涂错了，婢这就重新取来。”紫扇再不敢奉违，匆匆另去取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