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武楞了楞，接着仰天哈哈大笑，笑得了泪。

沈崇武眶顿时有些，枯井般的心中仿佛突然注了一清泉，嘴颤抖几下，却倔的扭过去，使劲眨掉眶那莫名的意，没好气的哼：“谁说我孤独？我这院里那么多的医生，护士，警卫，司机…我哪里孤独了？”

亲情，一生中无法忽视的重要情，这骨里的血脉认同，确实是旁人无法给予的，关系再好，情再，还是仿佛隔着一层疏远，人越老，这疏远便越烈，这也是许多老人尽每天跟知己谈天下棋，唱戏遛鸟，仍然从骨里到寂寞孤独的原因。

“别人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我？”沈崇武目光忽然变得威严起来，灼灼的盯着叶，一令人颤栗的威势然而发。

沈崇武悚然动容。

沈崇武忍着心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欣，像所有慈祥而罗嗦的老人一般，低沉的述说起曾经那段只属于他的辉煌往事，枪炮，硝烟，鲜血，和不屈的神，字句平淡，却如清泉缓缓过，洗涤着过往的岁月，冲刷着那一腔豪迈的英雄气。

”沈崇武冷不丁问。

叶耸肩：“因为我对您无求也无畏，所以我犯不着怕你。”

旁人将沈崇武敬若天神，可没人能知，这位天神般的老将军此时最想要的，并不是别人的敬畏和恭顺，而是简简单单的跟儿孙们吃顿饭，聊聊天，很可惜，沈家这些年权势愈重，可亲情却越来越淡薄，父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像是一利益团，亲情早已泯灭于那些争夺和冷漠中，沈家老宅，已然变得像一堆华丽而无情的废墟。

“既然对我无所求也无所畏，你完全可以不必来搭理我这快死的老，那你今天何必来看我？”

“那也不对，至少我很怕见债主…”叶笑着叹了气，：“…幸好我没找你借过钱，不然以后我见了你也只能绕走了。”

叶叹：“我来看你并不一定要带着某目的，我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至少你是我的爷爷，是一位孤独的老人，这位老人曾经有过辉煌的事迹，曾经为国家和民族立过赫赫功劳，我这个孙来看看自己的英雄爷爷，应该不需要多么正式的理由吧？”

沈崇武也不例外，他一生征战无数，功勋萦，可他仍然只是个孤独的老人，他需要儿女的关怀和陪伴，在他所剩不多的时曰里，给他一个没有寂寞的晚年，像平常的家那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只叙天，什么权力，利益，完全将它们抛却一边。

“因为我没有野心，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取心，因为我安于现状，现状是贫困也好，是富贵也好，我都无所谓，我不必为了那些权力或利益绞尽脑的讨好你，也不担心你能主宰我的命运，因为你主宰不了…”叶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得僧才有的淡然：“…您说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叶的到来，仿佛改变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叶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王八之气浑然未觉，仍旧笑：“别人怕您，是因为他们对您有所求，或有所畏，对您有所求的人，是因为他们渴望从您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力和利益，对您有所畏的人，是因为您的一句话能主宰他们的命运。”

“为什么？”

耄耋之年，他对世情早已看清看透了，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些理，可是这话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中说来，一言直指利害之，委实令沈崇武吃惊。

叶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怕你？”

叶笑：“至少他们都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孙。”

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的笑过了，这个孙倒也算得上妙人。

“这么说来，你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沈崇武的中闪过几分莫测的笑意。

“你呢？你为什么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