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亮不信他的话：“你别胡扯了，那件事我知，我们给纺织厂贷款的时候多贷了五十万留着自己用，那批货总共不过三四十万，人家给回扣十万块，自己还挣不挣了？亏本的买卖谁。”

窝瞪圆了睛说：“钱长，你是从月亮上刚刚回来的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提成奖。提成什么？提成都变成回扣了，都了个人腰包了，谁还那么傻发提成奖？”

“没发过利提成奖之类的吗？”

窝急了，一了杯里的酒，小睛瞪得溜溜圆说：“钱长，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以为那五十万贷款人家就只用一回呀？这一年多了，转十个来回都够了，咱也不多算，就算她转了五个来回，那也是二百五十万啊，一般回扣拿百分之十的比例，你算算是多少？我说十万那还是保守的。我告诉你一件事，她货的那家最先来找我，说是照货款总额给我百分之十的回扣，一来咱也没货的权利，二来他那货我一看就不成，臭鱼烂虾谁敢？我就没应承。过了没几天黄金叶就了，这里的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

窝顺从地喝了杯里的酒说：“钱长，你这个人太…太…让我怎么说呢，就说你太实在吧。你以为人家就靠你贷来这五十万倒买卖啊？这么多年了，啥事情我都看在里，你没来之前的事我不说了，我光说说你来之后的事儿，你后来不是让金州大啤吗？那天我碰上金州大啤的厂长，跟他开玩笑问他要回扣，你猜猜他说什么？他说老弟，你的回扣我一分钱也没少，都每瓶酒一钱给了宾馆，我们是国有企业，提成都是有规矩的，不能直接给个人，都给了单位了，单位给谁我们就不了了。回来后我算了一算，每瓶一钱听着不多，可是这半年多我们卖了多少瓶你知不知？两万多瓶，光这一笔就是两千多

窝说：“我陪你，我陪你，反正你没事我也没事不喝酒吗？”

两个人便开始对酌起来。钱亮亮问窝：“最近你们发奖金了没有？”

够用。这个局那个家家都有接待任务，家家都有吃喝理由，人们好像都是饿死鬼托生的，有时候钱亮亮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他们：吃，喝，吃死喝死就消停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窝，他们的营业额直线上升，每个月的奖金也越来越丰厚，饭桌张，便有人开始跟窝拉关系，以便宴请客人的时候图个方便，窝的价也跟着看涨。

钱亮亮问：“一万？”

过了一阵窝端了一托盘吃拎了一瓶酒来了，钱亮亮说：“看样你真是要我给你陪酒啊。”

钱亮亮确实不知，虽然他是金龙宾馆的主，可是他属于政府公务员系列，工资在政府机关开，金龙宾馆的奖金他从来不沾手，除非是领导以接待名义发下来的专项奖，他才也拿一份，数额也都是平均值，从来不敢多拿，更不敢从金龙宾馆拿奖金。过去黄金叶奖金的时候也曾经给他过，他都婉言谢绝了，后来脆告诉黄金叶，市里有规定，政府机关各级领导一律不得从辖的企事业单位拿奖金，所以今后凡是金龙宾馆的奖金一律不要给他了，金龙宾馆正常的奖金，比如月奖、季度奖等等他也不过问。

钱亮亮说：“夸张，总共贷了五十万，哪里有一百万货？这件事情我知，贷来的五十万就是海鲜的。”

钱亮亮跟窝碰了一下杯：“来，了这杯酒你给我说句实话，到底发过提成奖没有？”

窝喝了一酒说：“发倒是发了，不过也就是正常的月奖，别的奖金没发过。”

“来，杯，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这笔钱也到期该还了，谁想再用它赚钱也没指望了。”

“十万。”

钱亮亮没吱声，心里却暗暗骂自己傻，他相信窝说的是真的，黄金叶那五十万肯定不会只一批货就老老实实在账上趴着，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真是这样，黄金叶送过来的那两万块钱，不过就是用来堵自己嘴的，顺便也补个人情而已。

窝跟着钱亮亮把酒杯里的酒一而尽，然后又给他们斟满才说：“我对着我妈的大咂咂发誓，如果我说了假话下辈我生下来没吃。我告诉你一件事儿，你知黄金叶那些螃蟹拿了多少回扣吗？这个数。”窝朝钱亮亮竖起了一油腻腻胡萝卜似的手指。

“什么三四十万，八十万，还不算其他的海产品，要是都算上总共得一百多万。”

窝看看钱亮亮：“发没发奖金你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