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亮说：“刚刚送走蒋副市长。”

司机来请蒋大妈上车发，钱亮亮就跟着往外送他，纺织厂的厂长还有市外贸局的局长从车窗里探脑袋张望着，活像两只被关在笼里的鸟儿。车开走了，钱亮亮茫然若失地望着仍然在空中连的汽车尾气，心里不知怎么就空落落的。

让钱亮亮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两天王市长居然也问起了齐红提的事儿。那天王市长到一六八房间等客人的时候，派服务员过来召唤钱亮亮。他估计王市长肯定又要追问跟贾秘书挂钩的事情，他给贾秘书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他贾秘书差了，他问到什么地方去了，去多久能回来，人家都说不知，他也明白人家是不告诉他，只好等过些日再联系。

王市长说：“卢老是我的老领导，他那一代人在他们所的历史条件下了一切他们可以的事情，对我们金州市是有历史贡献的。”

良药苦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的话供你参考，我要走了，这一回去了吉凶难料，也算对你的临别赠言吧，听不听在你。”

钱亮亮说：“我个人没意见，王市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王市长“唔”了一声，钱亮亮没话找话：“听说他这回去中东，那地方的，打仗，闹恐怖主义，他这回去可千万别遇上什么事儿。”

听到这话，钱亮亮上警觉起来，暗想，王市长该不是来替齐红说客吧，如果他正面提提齐红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对付他呢？还没想个主意来，王市长果然就提到了这件事情：“对了，提齐红的文件还在人事局压着呢，你是现任领导，还得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就告诉他们批下来算了，说到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嘛。”

王市长接着说：“齐红也不容易，卢辉没多大息，又是个公哥儿脾气，家里家外都靠齐红撑着，工作表现也一直不错，要不是李百威了那档事儿，现在已经是接待的科长兼金龙宾馆副总经理了。”

王市长又问了一句让钱亮亮惊讶的话：“小齐呢？听说她的情绪一直不好。”

蒋大妈伸胖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你年轻，不像李百威老老脸的，一定要好自为之…”

王市长的睛总算离开了电视屏幕，神定到了钱亮亮的脸上，好像钱亮亮成了电视机：“你个人的意见呢？”

钱亮亮想说，谁也没有否定卢老爷过的工作、取得过的成绩，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说来，只好唯唯诺诺地装老实：“对，就是。”

蒋大妈这话说得既亲切又有几分凄然，他这回国去的地方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天天打仗，时时死人，话说回来，要不是这样，谁也不会要金州市纺织厂生产来的那只能装尸袋的白布。想到这里，钱亮亮赶起对蒋大妈说：“蒋市长，你的话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不贴心你也不会给我说这些，我不是那好赖不懂的人。我这边你就放心吧，你到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事情能不能办成是第二位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吃我们的红烧呢。”

王市长说：“中东地方大了，再说了，中东地区大多数国家跟我们国家的关系都可以，不会跟中国人为难。”王市长不停地变换着电视频，好像把电视当成了游戏机，漫不经心地问了钱亮亮一句：“最近怎么样？”

钱亮亮这才想起来，黄金叶曾经提醒过他，王市长跟齐红一家的关系好，只是不知王市长这会儿提起她是什么意思，仍然糊糊地应付了一句：“齐红工作还是那样儿，没什么不同，看不来情绪上有什么波动。”

钱亮亮不是糊涂人，他很清楚，原来报批的文件已经过了一年多，早就过了时效，又是前任领导报的，本就不可能再直接往下批。如果要提齐红，还得现任领导重新打报告才行，起码得征求现任领导的意见。于是便采取拖延战术：“现在搞人事制度改革，提任用不是都得经过群众考评、组织考、公示征求意见吗？我们程序走，该的我们都到，免得别人说闲话，群众有意见，你看行不行？”

王市长把遥控扔到了茶几上：“你跟我耍心儿？什么我的意见

王市长盯着电视屏幕问他：“忙啥呢？”

钱亮亮不知他问的是哪一方面怎么样，只好泛泛地说：“好，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