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红这时候也看来黄金叶有些失态，凑过来问钱亮亮：“她怎么了？有不对劲。”

一曲奏完，人们如同麦场上受到惊扰的麻雀轰然散开，纷纷寻找自己的座位。参加这舞会的人不真假都得文明样，谁也不会占别人的座位。书记、市长跟省文化厅的副厅长、歌舞团的领导有事先安排好的包厢，在几个女演员的陪同下回到了他们的包厢，其他人也都回到自己下场前占据的位置上。服务员就开始送饮料、啤酒，端茶倒，这都是免费的，所以人们便都开始饮。钱亮亮在舞前跟齐红、郭文英她们坐在一起，回到座位上就看见黄金叶汗津津地拿了一罐可乐咕咚咕咚地猛，见到钱亮亮连忙放下可乐征求他的意见：“钱长，你喝可乐还是啤酒？”边问边嘻嘻地笑。

钱亮亮说：“我那也算会舞？就是跟着拍走呗。”

“金州大”是金州自产啤酒金州大啤的绰号，据金州人民说，别的啤酒喝下去气往上走，冒来的是啤酒嗝，金州大啤喝下去气往下走，放来的是金州大。说归说，金州市人民喝的还大都是金州大啤，没有别的原因，金州大啤便宜、新鲜。钱亮亮也一向推崇金州大啤，上了金龙宾馆之后执意把金州大啤引了金州宾馆，所以黄金叶有这么一说。黄金叶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脸红彤彤地活像晚饭后在广场上扭秧歌的老太太脸上抹的胭脂，嘻嘻哈哈竟然当众跟钱亮亮耍起贫嘴来了，完全没了往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官气。连服务员听了她的那句话都愣了，郭文英赶说：“快去吧，就要金州大啤。”

这时候黄金叶酒劲上来了，睛半睁不睁，好像忽然间变成了眯儿，东倒西歪恨不得找个地方上倒大睡。钱亮亮连忙吩咐郭文英和齐红把她搀扶去让她休息。黄金叶却还革命事业心极地挣扎着：“不行，舞会正办着我走了怎么行？不行，我不能走，我得照应着。”

钱亮亮这才明白，自己招惹了大刮刀，大刮刀就拿黄金叶撒气。黄金叶是他的下级，刮刀这么，就是要剥他的脸，就是要打狗欺主。想到这里，钱亮亮就到憋气，倒有些后悔自己没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如果他在场，大刮刀保证占不了什么便宜。黄金叶替自己承受刮刀的欺辱，让钱亮亮到有歉疚，也更加恼火刮刀。

服务员凑过来请示：“钱长喝什么牌的啤酒？”

钱亮亮说：“空调开着有那么吗？你怎么像三伏天收瓜似的，笑什么？我喝啤酒。”

钱亮亮追着问她：“你笑什么？今天我看你怎么不对劲。”

黄金叶就招呼服务员：“给钱长拿一瓶啤酒过来，要冰镇的，再拿几个杯。”

舞曲又奏了起来，钱亮亮边的几个女人都不在，他不敢也不愿主动邀请别的女人上场，就在旁边坐着喝啤酒看闹。旁观者清，刚才下到场里跟齐红舞，既没睛观察，又空不脑想事，这阵坐在场边看舞场里搂在一起扭动转圈的男男女女，忽然有了哲学家的思维和艺术家的灵，想到：谊舞的诱惑力就在于给男女亲密接提供了合理合法的场合，没有合法关系的男女如果平日这样搂抱在一起，不成为法律制裁的被告，也得成为德谴责的目标。而在舞场上，这行为却变得合情合理而且有了艺术包装，难怪很多男女对舞趋之若鹜，乐此不疲，甚至到了废寝忘的地步，本原因就在于此：在舞场上他们可以跟异平时不敢也没有机会的事情。什么锻炼

黄金叶说：“下一曲我跟你，你不能光跟齐红，要跟所有的人都。”

蒋大妈打了个岔，挽救了钱亮亮，钱亮亮冷却下来，心里却暗暗惊叹：好家伙，了不得，异的冲击力太大了。

齐红说：“我觉得她喝多了倒比平时还可一些。”

郭文英又告诉她说：“刚才让刮刀给多了。”

黄金叶嘿嘿笑着说：“钱长你会舞，过去装，今天馅了吧？”

齐红说：“我们扶你到房间睡一会吧，这没事，钱长还有我们都在这儿，你放心吧。”边说边跟郭文英半扶半拖地把黄金叶走了。

“别问了，钱长好的就是金州大。”

齐红就嘻嘻地笑，钱亮亮说：“人家喝多了你笑什么。”

钱亮亮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她犯了什么病。郭文英是个小一本正经，说话办事就像黄金叶的翻版，了钱亮亮一把悄声说：“刚才宴会上刮刀不知怎么回事，揪住黄总不撒手，倒满了两茶杯白酒非要跟黄总对酒，结果黄总说好的喝了，她又耍赖，不喝，这不是欺负人吗？黄总喝多了，说啥话你可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