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吗去？有饭局？私还是公？”蒋副市长随问他。

蒋大妈说：“你知就好，款贷过去了，人家什么用你也不了，到时候你挣利息就成了。金龙宾馆该没有上你们那个什么黑名单吧？”

大家纷纷朝外走，厂长追着后问蒋大妈：“蒋市长，啥事都没定咋就散会了？我们的事儿…”

钱亮亮就钻了蒋大妈的车。蒋大妈坐车跟其他领导不同，其他领导近几年坐车跟省上、北京的领导接上了轨，学会了坐在司机后面。过去市里的领导坐车都愿意坐在司机旁边，认为那是最好的座位，后来才懂得那个位置是秘书、保镖、导游坐的，领导应该坐司机后面的位置，那个位置最安全，便纷纷改弦更张。蒋大妈却仍然保留坐在司机旁边的习惯，他说这个位置敞亮、方便、舒服。人家告诉他那个位置没有后面安全，他说：“去球，车要翻到沟里了，都得完，只要不往沟里翻，就都安全。”人家又告诉他说司机旁边的位置是秘书、随从们坐的，他说：“狗，我就不信我坐到司机旁边就成了秘书，秘书坐到司机后面就成了副市长。”

钱亮亮说：“方才里还来电话，让我也到金龙宾馆去。”

。问题是我们就算想给他们贷，上面也不会批呀。”

“是不是开玩笑过去看看不就知了，说不定书记、市长真找你有什么好事呢，刚好顺路，省得绕弯送你了。”

钱亮亮坐到车后面的座上，想到蒋大妈乘车的妙论，忍不住笑了。蒋大妈问他：“笑啥？有啥好事说来让我也兴兴。”

张行长狐疑地问：“金龙宾馆效益那么好，又有市财政补贴撑着，他们贷款什么？”

“怪事，看不来你还有行，书记、市长亲自召见，而且是同时召见，我估计是好事儿，现在快到吃饭时间了，会不会是请你吃饭？金龙宾馆的金钱可别吃，那玩意儿脏得很，就是驴嘛，什么补肾壮，都是骗人的。吃就补？纯粹胡扯。我劝你别吃那玩意儿，你想想，那玩意儿是啥用的？多脏。”把叫驴的生炖熟了切成片状活像旧社会的铜钱，简称金钱。金钱是金州市的特产，如今驴不多了，只有百分之五十的驴有那玩意儿，浑上下又只有一，因此就珍贵。

“那就好，”蒋大妈诡谲一笑“回我让金龙宾馆找你办贷款，你贷给他们好了。”

蒋大妈说：“你这个人啊，啥事情都定了你就是不明白，真不是当厂长的料。今天我就告诉你，贷款到了你就让贤，跟我一样当个副手就成了，我可不敢再把三四百万的贷款给你。”

“都不是，说是常书记和王市长找我，这不太可能，估计是谁跟我开玩笑呢。”

蒋大妈便说：“这我知，这事情好办，我已经替你们双方想好办法了，金龙宾馆知吧？金龙宾馆贷款你们给不给？”

张行长说：“金龙宾馆效益好，又有优良固定资产，他们贷我们当然给。”

这又是他的发明，他把市里领导照电视台、报社报新闻时候的排列顺序排成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大自然是书记，老二就是市长，对人提起市里领导，他一概这么称呼，如果别人问他是老几，他就说：“我是老九，杨荣。”其实，照市委常委排，他能排到老三，如果照政府序列排，他也排老三，如果把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搅和在一起排，他就得排老四。在金州市“老二”是对男生官的俗称“老三”是三陪小的简称“老四”是四大傻的统称：倒房倒成房东了、炒炒成东了、泡妞泡成老公了、练气练成法功了，凡是这四买卖的，金州人统称老四。蒋大妈就把老二、老三、老四的位置都让给了别人，说自己排位老九，既避免别人叫他“老二”、“老三”、“老四”也表示自己谦虚。

张行长说：“那倒没有，没有。”

蒋大妈说：“有可能，不过不是今天，可能得若年后了。”想了想又问他：“你一个小秘书，老大、老二同时找你吗？”

“我也不知。”

钱亮亮长期跟领导打，对领导的敬畏已经有些麻木，对蒋大妈这样的领导就更没有拘束，便说：“今天你是秘书我是领导。”

厂长愣了，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发呆，蒋大妈问钱亮亮：“我到金龙宾馆去，你去哪？把你送过去。”钱亮亮是跟他的车来的，所以他才有这一问。

“这就成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