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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2/2)

在“棕的”写作生活中,她在写着一个比《师生恋》更无聊的故事。她和我们的不同之在于,她不会瞎编一些故事来发愤怒。因此她就去验生活,然后被人了。这说明她很笨,不会生活。既然生活是这样的索然无味,就要有办法把它熬过去。这件事可不那么容易…起码比解习题要难多了。“棕的”告诉我说: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坐在泥地上,忽然就怕得要命。也不知为什么,她想到这些人可能会杀她灭…她想得很对,妇女是死罪,那些乡下小伙肯定不想被她指认来。虽然当时很黑,但她说,看到了那些人在背后打手势。这是件令人诧异的事:我知,她原来像蝙蝠一样的瞎,在黑地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平时像个太监,被刀尖着的时候,也变得像一门大炮;所以这件事是可信的。有一个家伙问她:你认不我们罢?她顺嘴答:认不来。你们八个我一个都认不来。那些人听了以后,上就走,把她放过去了。这个回答很聪明:明明是四个人,她说是八个。换了我,也想不这么好的脱之策。但她因此变得神经兮兮的,让我猜猜她为什么会这么怕死。如你所知,我最擅长猜谜,但这个谜我没猜来。这谜底是:我这么怕死,说明我是活着的。这真是所罗门式的答案!现在恐怕不能再说她是傻瓜了。实际上,她去验生活确实是有收获的。首先,她发现了自己不想死,这就是说,她是活着的。既然她是活着的,就有自己的意愿。既然有自己的意愿,就该知什么是真正在写小说。但她宁愿个吃掉大量习题的母蝗虫,也不肯往这个方向上想。我也不愿破这一:自己在家里闷就写,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样就是真正在写小说。我不敢犯错误,而且就是犯了错误,也不会让你知。我注意到“棕的”总在咬牙签,把齿咬得很宽。应该叫她不咬牙签,改吃苹果——照她这个疯狂的样,一天准能吃掉两麻袋苹果,屙来的屎全是苹果酱…我现在是在公司里,除了“生活”无事可。所以,我只能重返大学二年级的力学教室,打算在那里重新上老师。

现在“棕的”每天提前到班上来,坐在办公桌后面,一面打衣,一面习题。她看起来像个狡猾无比的蜘蛛,一面作着几十衣针,一面看着习题集——这本习题集拿在一位同事的手里。她嘴里咬着一支牙签,把它咬得粉碎,再吐来,大喝一声:“翻片儿”!很快就把一本习题集翻完,她才开始授答案。可怖的是,没有一错的。我把同事都动员起来,有的去找习题,有的给她翻片儿。我到班上以后,把这束玫瑰献给她,她只闻了一下,就丢了字纸篓,然后哇哇地叫了起来:老大哥,这些题没有意思!我要写小说!她一小时能完一本习题集,但想不真正的小说怎么写,让我告诉她。理说,我该揍她个嘴,但我只叹了一气,安:不要急,不要急,我们来想办法;然后坐到自己的位上了。

地写,就必须到生活之外。但我不敢告诉她这个结论。我胆很小,不敢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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