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恐怕玉不喜呢。”

“你喜不喜看戏？”他笑着了。

她放下线答说不知。

看完戏，我就请庆生到过哈盛去吃米粉，我们各人吃了五碟，我要请客，他一定不肯，争了半天，到底还是他付了钱。我们走来时看着天时还早，我就让他牵着手慢慢街回去。我和他一路上聊了好多话，原来他早没了爹娘，靠一个远房舅舅过活，后来他得了痨病，人家把他了来，幸亏遇着他玉才接济了他。

庆生坐了下来，一直睁着睛东张西望，好像乡佬城看见了什么新鲜事儿一样。

“告诉你吧！我们今天去升看戏来，金燕飞的——”我兴采烈的正想说给她听，哪晓得她连没答腔，竟低下织她的线去了。我心里好不自在，用力踢了她的绒线球——

走到我们后园门我和他分手时，我又问他：

“你怎么自己不打工呢？”我问他。

她仍旧低着淡淡的答：

“难你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看戏？”我问他，他咬着下笑着摇，很不好意思的样，我诧异得不得了，我到过升好多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呢。我连忙称能的教起他戏经来——我告诉他哪句戏好，哪句戏坏，这戏院有些什么角，各人的形容又是怎么样的，讲得我津津有味。

“那以后你常常到学校门来接我，我带你一同去。”

他有不好意思答：

“这算什么？人家兴兴的，你又来泼冷了。”

“喂，你喜不喜台上这个姑娘？”我凑到他耳边向他打趣。他倏地转过来愕然望着我，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儿似的，一双眸溜溜转，过了一会儿，他咳了几声，没有答话，突然转过去，一脸别得紫胀，我看见他脖上的青都暴起来了。我吓了一大，连忙不敢声了。

我问了他好多事情，他总说玉讲要他这样，玉讲要他那样，我觉得真奇怪，这大个人了，怎么玉卿嫂一径要着他像小孩儿似的呢。

我一到房中就跑到玉卿嫂面前嚷着说：

“玉说我虚，不让我工。”

庆生看得了神，一对睛盯着台上连没有转过。

他嗫嗫嚅嚅的说：

这天的戏是“樊江关”演樊梨的是一个叫金燕飞的二旦角，这个女孩儿我在后台看过几次，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画眉、瓜脸，刁刁怪的，是一个很叫人怜的女娃。我听凝香说因为她嗓不太好，所以只能唱些刀旦的戏。这天她穿了一的武打装束，上两野颤抖抖的，一双上挑的画眉左顾右盼，好俊俏的模样。

嘟囔：

我不懂。

“喂，你猜今天我跟庆生玩些什么？”

唉！又是玉。

“戏院那地方不好，你以后不要和庆生去。”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她从来没对我这样说过话呢。以前我去看戏，她知了没说什么，为什么和她弟弟去她就偏不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