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突然双手权住了自己的脖；睛凸了来，发着呃呃的呜咽，一脸紫涨，神情十分恐怖，好像真的快给人家扼断了气一般。我们都笑了，以为他在戏，教主确实有戏剧天才，无论学什么，都真肖。黑郎说，教主原可以成为一个名导演的，可是他常酗酒，而且一的骨，把明星都得罪了，所以一片，总也不到他去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教主突然一把捉住了原始人阿雄的膀，阿雄吓了一，笑着挣扎了起来，可是教主狠狠的抓住他不放，白发蓬蓬的大擂到了阿雄脸上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孩，’我说，‘你是个天才，千万不要糟蹋了。’第一我就知林萍是个不祥之！那个小妖妇抛到地上连发也没有伤一，而且她还变成了天一的大红星哩！他呢？他坐在我送给他的那跑车里烧成了一块黑炭。他们要我去收尸，我拒绝，我拒绝去认领。那堆焦不是我的白公——”教主的好像鲠住了一块骨一般，咿哩喔噜的渐渐语言不清起来：“烧死了——我们都烧死了——”他喃喃的念了几句，他那双碧荧荧的睛，闪得了火星来。阿雄挣脱了他，着气赶快跑回我们堆里。教主倚在石栏杆边，微微垂下了，一大绺白的发跌挂了下来。他后那又黄又大的月亮，已经往公园西边那排椰树后，冉冉的消沉下去了，池里的荷叶香气愈来愈，黑郎踮起了脚尖，张开手臂，伸了一个懒腰，哦哦的打了几个呵欠，我们都开始有了睡意。

有一个时期，一连几个月，公园里突然绝了教主的踪迹。我们圈内谣传纷纷，都说教主让四分局的警察抓到监狱里去了，而且据说他是犯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教主放开了手对我们喊“小老弟，你们没尝过让人家活埋的滋味，那就好像你的脖给人家掐住了，喊不声音来，可是你的睛却看得见他们的脸，耳朵听得见他们的声音，你看得见他们在银灯下拿着摄影机对准了你，而你呢？你的脉搏愈愈慢，神经一麻死，睁睁的，你看着你的手脚一块块烂掉！所以我咬了牙关对我的白公说：‘孩，你一定要替我争这气。’姜青是个好孩，我实在不能怨他。《洛桥》在上海大光明开演的那天，静安寺路上的通给挤断了。当他骑着白，穿着绿的丝绸袍在银幕上一亮相的那一刻，我在戏院里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心中喊了起来：‘朱焰复活了！朱焰复活了！’为了重拍《洛桥》，我倾家产，导演他的时候，有一次，我把他的脸上打了五条血印来。可是有谁知我心中多么疼惜他？‘朱焰的白公’，人家都叫他。姜青天生来是要大明星的，他上的那灵气——小老弟，你不要以为你们长得俊——你们一个也没有！”教主朝着我们一个个指了一，当他指到黑郎脸上时，黑郎把嘴一撇，冷笑了一声，我们都大笑了起来。黑郎自以为是个大人，他说他将来一定要闯到好莱坞去，我们都劝他订一双跟鞋；他才五呎五时，好莱坞哪里有那么矮的洋女人来和他戏呢？

正在合着睛打盹的老儿。“他可以活到胡须拖到地上，脸上只剩下几个黑窟窿——还在那里活着！可是朱焰死得早，民国十九、二十、二十——三年，朱焰只活了三年——”他掐着指冷笑了起来“‘唐伯虎’？他们个个都赶着叫他，可是《洛桥》一拍完，他们却说：‘朱焰死了！’他们要申报宣布朱焰的死亡：‘艺术生命死亡的演员。’他们把他推到井里去，还要往下砸石呢。活埋他！连他最后一气的机会也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