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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恋hua(2/4)

娟娟说着又笑了起来,两只黑蝌蚪似的眸在迸着。我搂住她的肩膀,用手抚着她颈上那条疤痕,我突然觉得那条蚯蚓似的红疤,溜溜的,蠕动了起来一般。

“我没得娘。”她笑

“你的娘呢,五宝?”

那天晚上,我收拾妥当,临离开时,走三楼的洗手间去,一开门,却赫然看见娟娟在里,醉倒在地上,朝天卧着。她一脸发了灰,一件黑缎旗袍上,斑斑,洒满了酒。洗面缸的龙开了没关,溢到地上来,浸得娟娟一长发淋淋的。我赶忙把她扶了起来,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上。那晚,我便把娟娟带回到我的寓所里去,那时我还一个人住在宁波西街。

“娟娟,这便是我们的家了。”

“有一天,我阿姨来了,她带我到猪栏边,边哭边说:‘伊就是你阿母呵!’那天晚上,我偷偷拿了一碗菜饭,爬猪栏里去,递给我妈,我妈接过饭去,瞅了我半天,咧开嘴笑了。我走过去,用手去摸她的脸,我一碰到她,她突然惨叫了起来,把饭碗砸到地上,伸她的手爪,一把将我捞住,我还没叫声音来,她的牙齿已经咬到我咙上来了——”

“哦——”我伸手去。替她拭去额上冒来一颗一颗的冷汗珠。我发觉娟娟的睛也非常奇特,又又黑,发怔的时候,目光还是那么惊慌,一双眸好像两只黑蝌蚪,一径在窜着。

“我爸用铁链在她的颈脖上,把她锁在猪栏里。小时候,我一直不知她是我妈妈,我爸从来不告诉我。也不准我走近她。我去喂猪的时候,常看见附近的小孩拿石去砸她,一砸中,她就张起两只手爪,磨着牙齿吼起来。那些小孩笑了,我也跟着笑——”娟娟说着嘿嘿的笑了几声,她那短短苍白的三角脸微微扭曲着:“有一天,你看——”

她那雪白的胳臂上印着一排铜钱大的焦火泡,是华三那杆烟枪烙的。我看她痛得厉害,总是躺在她边,替她搓着,陪她到大天亮。我摸了摸娟娟的额,冰凉的,一直在冒冷汗,娟娟真的醉狠了,翻腾了一夜,睡得非常不安稳。

我替娟娟换洗了一番,服侍她睡到我床上去,她却一直昏醉不醒,两个肩膀犹自冷得打哆嗦。我拿一条厚棉被来,盖到她上,将被拉起,到她的下底下,盖得严严的。我突然发觉,我有好多年没有动作了。从前五宝同我睡一房的时候,半夜里我常常起来替她盖被。五宝只有两杯酒量,外陪酒,跑回来常常醉得人事不知。睡觉的时候,酒一燥,便把被窝踢得光。我总是拿条被单把她的裹起来。有时候她让华三那个老公打伤了,晚上睡不安,我一夜还得起来好几次,我一劝她,她就从被窝里伸她的膀来,摔到我脸上,冷笑

她拉开了衣领,指着她咽的下端,有一条手指,像蚯蚓般鲜亮的红疤,横在那里。

他们凄苦的笑一下。一番当下来,娟娟总了七八杯绍兴酒下去,脸都有泛青了。她临走时,立起来,还对那几个她酒的狎客说了声对不起,脸上又浮起她那个十分僵、十分凄凉的笑容来。

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娟娟就醒了过来。她的脸很难看,睁着一双炯炯的眸,她说她的痛得裂开了。我起来熬了一碗红糖姜汤,拿到床边去喂她。她坐起来,我替她披上了一件棉袄。她喝了一半便不喝了,俯下去,两手拼命在搓她的太,她的长发披挂到前面来,把她的脸遮住了。半晌,她突然低着

“不知,”她抬起来,摇动着一长发“也许还在我们苏澳乡下——她是一个疯。”

“寿,”我骂她“你没得娘?谁生你来的?”

从前我和五宝两人许下一个心愿:日后攒够了钱,我们买一栋房住在一块儿,成一个家,我们还说去赎一个小清倌人回来养。五宝是人牙贩从扬州乡下拐来的,卖到万楼,才十四岁,穿了一布棉袄棉脚扎得的,剪着一个娃娃上就夹着只铜蝴蝶,我问她:

“这是命,阿。”

“我又梦见我妈了。”娟娟说话的声音很奇怪,空空,不带尾音的。

“不记得了。”她甩动着一短发,笑嘻嘻的咧开嘴。我把她兜怀里,揪住她的腮,亲了她两下,从那时起,我便对她生了一的疼怜来。

“她在哪里?”我在她的边坐了下来。

我和娟娟搬我们金华街那栋小公寓时,我搂住她的肩膀对她说。五宝死得早,我们那桩心愿一直没能实现,漂泊了半辈,碰到娟娟,我才又起了成家的念。一向懒散惯了,洗衣烧饭的家务事是搞不来的,不过我总觉得娟娟弱,不准她多劳,天天她睡到下午,我也不忍去叫醒她。尤其是她在外陪宿了回来,一憔悴,我对她格外的怜惜。我知,男人上了床,什么下的事都来。有一次,一个老杀胚用双手死揿住我的颈,揿得我差不多噎了气,气呼呼的问我:你为什么不气?你为什么不气?五宝大蜡烛的那晚,梳拢她的是一个军人,壮得像只大牯,第二大早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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