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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尹雪台北人(2/5)

尹雪艳有迷男人的功夫,也有迷女人的功夫。跟尹雪艳结的那班太太们,打从上海起,就背地数落她。当尹雪艳平步青云时,这班太太们气不忿,说:凭你怎么爬,左不过是个货腰娘。当尹雪艳的靠山相好遭到厄运的时候,她们就叹气:命是逃不过的,煞气重的娘儿们到底沾惹不得。可是十几年来这班太太们一个也舍不得离开尹雪艳,到了台北都一窝蜂似地聚到尹雪艳的公馆里,她们不得不承认尹雪艳实在有她惊动人的地方。尹雪艳在台北的鸿祥绸缎庄打得七五折,在小园里挑得最登样的绣鞋儿,红楼的绍兴戏码,尹雪艳最在行,吴燕丽唱“孟丽君”的时候,尹雪艳可以拿得到免费的前座戏票,论起西门町的京沪小吃,尹雪艳又是无一不了。于是这班太太们,由尹雪艳领队,逛西门町、看绍兴戏、坐在三六九里吃桂汤团,往往把十几年来不如意的事儿一古脑儿抛掉,好像尹雪艳周都透着上海大千世界荣华的麝香一般,熏得这班往事沧桑的中年妇人都半醉的状态,而不由自主都津津乐起上海五香斋的蟹黄面来。这班太太们常常容易闹情绪。尹雪艳对于她们都一一施以广泛的同情,她总耐心地聆听她们的怨艾及委曲,必要时说几句安抚的话,把她们焦躁的脾气一一熨平。

宋太太不肯认命,总要搭搭地怨怼一番:“我就不信我的命又要比别人差些!像侬吧,尹家妹妹,侬一辈是不必发愁的,自然有人会来帮衬侬。”

“输呀,输得光才好呢!反正家里有老垫背,我不输,也有旁人替我输!”

于是尹雪艳便递过巾给宋太太揩面,怜悯地劝说

吴经理在上海当过银行的总经理,是百乐门的座上常客,来到台北赋闲,在一家铁工厂挂个顾问的名义。见到尹雪艳,他总拉着她半开玩笑而又不免带自怜的吻这样说。吴经理的发确实全白了,而且患着严重的风,走起路来,十分蹒跚,睛又害沙,常年淌着泪,圈已经开始溃烂,粉红的来。冬天时候,尹雪艳总把客厅里那架电炉移到吴经理的脚跟前,亲自奉上一盅铁观音,笑地说:“哪里的话,爹才是老当益壮呢!”



满了黑丝面鸳鸯戏的湘绣靠枕,人一坐下去就陷了一半,倚在柔的丝枕上,十分舒适。到过尹公馆的人,都称赞尹雪艳的客厅布置妥贴,叫人坐着不肯动。打麻将有特别设备的麻将间,麻将桌、麻将灯都设计得十分巧。有些客人喜,尹雪艳还特别腾一间有隔音设备的房间,挖的客人可以关在里面恣意唱和。冬天有炉,夏天有冷气,坐在尹公馆里,很容易忘记外面台北市的寒及溽暑。客厅案的古玩瓶,四时都供着鲜。尹雪艳对于十分讲究,中山北路的玫瑰店常年都送来上选的鲜货,整个夏天,尹雪艳的客厅中都细细地透着一又甜又腻的晚香玉。

尹雪艳确实不必发愁,尹公馆门前的车从来也未曾断过。老朋友固然把尹公馆当世外桃源,一般新知也在尹公馆找到别稀有的引力。尹雪艳公馆一向维持它的气派。尹雪艳从来不肯把它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排场。的人士,纵然有些是过了时的,但是他们有他们的份,有他们的派,因此一到尹公馆,大家都觉得自己重要,即使是十几年前作废了的衔,经

“宋家阿,‘人无千日好,无百日红’,谁又能保得住一辈享荣华,受富贵呢?”

尹雪艳自然是宋太太倾诉衷的适当人选,因为只有她才能会宋太太那今昔之。有时讲到伤心,宋太太会禁不住掩面而泣。

吴经理心中熨贴了,恢复了不少自信,眨着他那烂掉了睫的老,在尹公馆里,当众票了一“坐”以苍凉沙哑的嗓:“我好比浅龙,被困在沙滩。”

每逢宋太太搓麻将输了钱时就向尹雪艳带着酸意地抱怨。宋太太在台湾得了妇女更年期的痴症,重暴增到一百八十多磅,形态十分臃,走多了路,会犯气。宋太太的心酸话较多,因为她先生宋协理有了外遇,对她颇为冷落,而且对方又是一个段苗条的小酒女。十几年前宋太太在上海的社场合过一阵风,因此她对以往的日特别向往。

“阿媛,看看爹的发都白光喽!侬还像枝万年青一式,愈来愈年轻!”

尹雪艳的新公馆很快地便成为她旧雨新知的聚会所。老朋友来到时,谈谈老话,大家都有一腔怀古的幽情,想一会儿当年,在尹雪艳面前发发牢,好像尹雪艳便是上海百乐门时代永恒的象征,京沪繁华的佐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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