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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2)

十二月冬日的夕已经冉冉偏西,快降落山了,赤红的一,滴血一般,染得遍山遍野,赤烟,那些碑林松柏通通涂了一层红。山的狗尾草好象刚在红的染缸里浸过似的,我们上的白孝服也泛起了一片夕辉。上起了山风,凉飕飕地将我们上的孝服得衣带飞扬。我们歇了一刻,打开了石椁的盖,六个人又同心协力地将傅老爷的灵柩兢兢业业地放落到石椁里,正当我们将傅老爷的墓封盖起来的一刹那,山径石级上一阵脚步声,突然冒一个人来。王夔龙及时赶来了,他穿了一的黑西装,打着黑领带,前捧着一大束拳大一朵朵的白,总有二十来枝。他大概爬山爬急了,兀自在重重地息。他一脸发青,他那一双炯炯的睛,象两团黑火似的,烧得在跃。他看到石椁里躺着傅老爷的灵柩,便往前走了几步,弯下去,将那束白轻轻放在墓前,然后立起,双手下垂,默然俯首,望着石椁里傅老爷的棺木,静静地凝视了十多分钟。陡然间,扑通一声,他那大嶙峋的躯,竟跪跌在傅老爷墓前,他全匍伏,额抵地,开始放声恸哭起来。他那耸的双肩,急剧地搐着,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凶猛。他的呼嚎,愈来愈亢,愈来愈凄厉,简直不象人类发来的哭声,好似一受了重创的猛兽在最的黑夜里在幽黯的,朝着苍天,发最后一声穿石裂帛痛不可当的悲啸来。那大赤红的夕,正正落在山,把王夔龙照得全浴血一般。王夔龙那一声声撼天震地的悲啸,随着夕辉的血狼,沸沸往山脚冲下去,在那千茔百冢的山谷里,此起彼落地激着。于是我们六个人,由师傅领,在那浴血般的夕影里,也—齐白纷纷地跪拜了下去。

傅老爷那副沉甸甸乌黑的灵柩,用力提了起来,扛到肩膀上去。从半山到山这段山径,相当陡斜,石级崎岖不平,忽忽低。我们六个人的步伐,必得一致才不会左右颠簸。我们落脚都很谨慎,一步一步,扛着傅老爷的灵柩往山上爬去。愈往上,坡愈陡,棺木的倾斜度愈大,我和阿雄仔居后,肩上的重量,愈来愈沉,渐渐往下压,我的面颊抵住那糙的棺木,肩胛骨已经给压得隐隐作痛起来,汗开始从上背上冒了来。我们蹭蹬了半天,才爬到一半,大家都开始有不支了,我们默默地爬着,听得到彼此的息声。突然间,我的右脚一,脚底下踩到一决松动的石,一个踉跄,我右便弯跪了下去。于是整副棺木压着我的左肩,向我倾下来,我肩上到一阵彻骨之痛,棺木的底板好象嵌了我的内一般,我前一黑,痛得泪,几乎支持不住,整个人将往后倒去。我一急,也顾不得痛楚,用肩往上拚命将倾的棺木抵住。幸亏阿雄仔力气大,双手托住棺尾,将棺木慢慢举起,其余几个人也死命撑着,才将棺木扶平。我挣扎着,用尽了力气,终于站了起来,可是整个左肩,早已痛得麻木了。我们一齐伫立着,等大家缓过一气来,又重新发,一步一步,迟缓地、艰辛地,将傅老爷的灵柩,护送到山。我们小心翼翼地将灵柩卸下肩来,摘置在地上,大家开始揩拭脸上的汗。我伸手到衣内,去摸了一下左边的肩胛,觉得肩窝上黏的,来一看,手上沾了鲜血,肩上的已给磨破,这时我才开始到肩膀上一扯一扯一阵阵痉挛一的剧痛来。

那片墓地比较荒疏,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堆坟墓,一些荒地上,长满了齐人的狗尾草,一从从发着白絮。傅老爷的坟墓果然包好了,是一个青灰磨石的石椁,一半埋在地下。接着旁边有一个旧坟,外壳石变黑了,可是坟上草木却修剪得很整齐。我走近去,看到墓碑上赫然题着“陆军少尉傅卫之墓”日期是“中华民国二一年生中华民国四七年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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