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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又不是疯人院，神经郎你也带回来！chu了事怎么办？”

丽月发觉我收留小弟过夜，便嚷了起来。

“不要jin，他什么都不懂，不会闯祸的。”我忙替小弟解说dao，小弟盘坐在我的床上，晒得红tou赤脸，他啾着丽月，yan睛一连眨ba了几下。

“你说得好轻巧！”丽月指到我脸上来“他这么疯疯癫癫地跑了chu来，他家里人一定到chu1在找了，说不定早已报了警了呢！你快把他送回家，免得警察找上门来，说我们这里私藏疯人。”

“送他到哪里呢？”我排开手笑dao“他连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都说不清——只晓得在万华。”

“咳，都是你惹的麻烦！”丽月狠狠瞪了我一yan，一pigu便坐到了小弟shen边，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堆下笑脸，哄着他说dao：

“来，小弟，告诉丽月姐听：你家在哪里？万华哪条街？是不是广州街？有个大庙叫龙山寺的，你晓不晓得？”

小弟的嘴ba半张开，呆呆地望着丽月。

“你不讲？你luan跑chu来，你阿母急死喽！你阿母在找你哪，知不知dao？”

丽月伸chu手去摸了一摸小弟的光tou，小弟突然间咕噜咕噜笑了起来，笑得前后luan晃，嘴里哼歌一般吐chu一连串咿咿唔唔的娃娃语。

“这是什么名堂？”丽月骇异dao。

我笑了起来。

“他告诉你：阿母上山去了、阿母上山去了——”

“嗳——－”丽月摇tou叹息“是个白痴仔！”

“果—一果——”小弟叫dao。

小qiang尼登登登跑了进来，手里抓住一只杨桃在啃。

阿ba桑跟在后面，气吁吁的肚子ting得老高。小弟一骨碌便爬下了床来，伸手便要去抓小qiang尼手里那只杨桃，小qiang尼赶快躲到阿ba桑shen后去。

“小孩子的东西你也来抢！”阿ba桑扬手便要打，小弟tou一缩，闭上了yan睛。

“阿ba桑，你到冰箱去拿一只来给这个小神经吧！”丽月笑dao。

“要拿你叫阿青去拿！”阿ba桑嚷dao“冰箱里的芒果也不见了，小qiang尼的niunai也少了两瓶——你问问阿青，都到哪里去了？”

我赶忙跑chu房间，丽月在后面尖声骂dao：

“你想死啊！你敢动我的芒果，二十块一个，你明天不去买一个赔来，你看我还有顿饭给你吃不？”

我去冰箱里拿了一只杨桃来递给小弟。

“你听到了？”我笑看说dao：“我挨骂了，都是因为你好吃！”

小弟接过那只碧澄澄的杨桃却舍不得吃了，擎在手中，颠来倒去地玩弄着。

“你听着，”丽月对我说dao，又指了一指小弟“这可是你找来的累赘，你自己去想办法。今夜你快把这个小神经送走——送到哪里我不guan，送到警察局也好，神经病院也好。”

“丽月姐，”我赔笑dao“你是个好心人，今天已经晚了，就让这个小家伙在这里再过一夜吧，明天我去报警让警察把他带走就是了。”

“不行！”丽月摇手dao“你和小玉两玻璃货住在我这里，已经给我招来多少麻烦——要人的也来了，打架的也来了。现在又加上这么个白痴仔，我自己也要疯了！何况你上个月的房租三百块还没缴清，还敢收留人呢，气起来我连你一齐撵chu去！”

“我保证！”我拍拍xiong脯dao“今晚我一定把钱弄来，缴清房租，这下总可以商量了吧？”

“你把钱弄来了再讲——”丽月的口气松动了，却乜斜起yan睛瞅着我噗哧地笑了一下“今晚的线可放长些，钓条大金鱼回来！”

我离开时，跟阿ba桑讲了许多好话，要她照顾小弟一下，回tou有剩菜，盛碗饭给他吃。

“天这么热，还要我去服侍那个小神经郎！”阿ba桑大不以为然。

“拜托嘛，阿ba桑，我买斤荔枝回来给你吃。”

阿ba桑吃荔枝一次可以吃五斤，有一次吃得liu鼻血了，只得去买凉茶来喝。

“要买就买新鲜的！”阿ba桑哼了一下“上次那些生虫的也拿回来。”

我赶到公园里，找到我们师傅杨教tou，他和原始人阿雄仔都坐在莲hua池的石栏杆上，肩并肩，一个庞然juwu，一个胖成一团。我踅过去向杨教tou伸手借钱，借五百块。

“师傅，”我笑着叫dao“实在有急用，过两天一定奉还。”

“我开银行么？”杨教tou虽斥dao“个个都来向我调tou寸！这样吧，我来替你想条活路，你先到大世纪去等我。我替你去请位财神爷来。”

我走到衡yang路大世纪，选了一个清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芭乐zhi，大约等待半个钟tou后，杨教tou带了一个人来，他叫那个人坐在我shen边，自己坐在我对面。

“这是赖老板。”杨教tou介绍dao，然后朝那个姓赖的挤了一下yan睛，笑dao：

“怎么样，赖老板，我说的不错吧？这个少年郎可还标致？”

那个姓赖的挪了一下shen子，歪着tou朝我上下打量起来。他是个四十上下的fei硕男人，一张赤红的猪肝睑，在玫瑰红的灯光下，闪着亮shi的油汗。他的tou发剪得短短的，齐中间分，烧tang过了，起着细致的波纹。他shen上穿着一件玉绿间金线的泰国丝绸香港衫，坐下来，便把个肚子给箍了chu来。他那左手fei秃的无名指上，dai着一枚厚重的方金大戒。他打量我的时候，一双zhong泡的yan睛挤满了笑意。我低下tou去，兀自yun着自己的芭乐zhi。

“阿青，赖先生就是西门町永昌西装店的大老板，”杨教tou向那个姓赖的呶了呶嘴，笑dao：“人家赖老板要送你一条西装ku呢——定zu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