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嫂说：大少爷要去看，明天一早先到她那里，她叫她儿陪了去。”阿兴又说“明天不去，或者另约日，都要给她回话。”

“好。三天以后，我叫阿兴来讨回音。”当时将阿兴找了来，当面代清楚。

第四天阿兴从宋嫂那里讨得回音，说有两庵堂，不妨去看看，一在云栖，一在西溪。

到龚家去回话，不甚合适，去白衣庵更不妥当，龚定庵便问：“你看哪一天有回音？”

“路远不远呢？”

“以后呢？”龚定庵问。

“有这样两句诗吗？”

“宋嫂不是说过了？”燕红接“跟人家说好话，赔钱赔不是。”

“不错。不过这回得罪了菩萨，他娘还来烧了香。”

龚定庵以为然。他向燕红说：“西湖最远的一名胜，就是云栖，是莲池大师的场——”

“其实，”龚定庵答非所问地说“你在家长斋绣佛，也是一样。”

“在哪里？”

“三天以内。”

“你又不能替我在府上辟一佛堂，就算能够，吉云夫人也容不得我。罢、罢，那一来，真应了古人的两句诗：为求无事着袈裟，着了袈裟事更多。”

“这地方是万不能住了。”龚定庵问“宋嫂心目中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是的。俗家姓沈，他是读书人家，在云栖寺静修。雍正年间封为‘净妙真修禅师’，其实是明朝人。净土宗只讲吃素、念佛、放生，这是修行最简单的办法，所以杭州的善男信女，奉净土宗的很多。”

“可是，”龚定庵机变极快地说“也不利于我。”

“怎么去？”

“我不路远近，第一、要清静；第二、不会有什么不利于你的言。能这样就好。”

“明天去。”龚定庵急于想安顿好了燕红，好自己的正经事，因而作了决定“风雨无阻。”

话，赔钱赔不是，所以只要不闯大祸，人家也不去同他计较。哪晓得一降一，讨个老婆是雌老虎，那回呆霸王勾搭上了小尼姑，雌老虎带了老妈、丫到庵堂里去捉，打得落。”

“一定有的，等我来问问看。问好了，到哪里去回话？”

路亦不近，但龚定庵很欣赏西溪，因而囫囵吞枣地说：“比云栖近。”

一听气松动了，龚定庵大为兴奋，但他还未开，燕红却又兜泼了一盆冷。

“有。大概是杨诚斋的诗，字句或许字有，意思是不错的。”

“自然是坐船去。”

“原来是莲池大师的场！”燕红打断他的话问说“我只知莲池大师创行净土宗，这位大师的生平，一都不知，他是杭州人吗？”

“西溪风景绝胜，秋天尤其好。”

“那么，我们明天到西溪去看看。”

“那就不必回话了，明天一早去好了。不过我看只有到西溪，云栖太远了，当天怕赶不回来。”

龚定庵当时将阿兴唤了来，告诉他次日去西溪勘察。阿兴对西湖的途径极熟，便即作了安排，是在涌金门外的昭庆寺下船，约宋嫂在那里会齐。

“不利于你，我不愿意。”燕红接着说“西溪呢？”

龚定庵没有想到她对吉云的成见如此之。算了，死心塌地成全她的志向吧！

“我要去瞻仰瞻仰莲池大师的场。”

“我不怕。”

到这时候，龚定庵的主意才算完全打定，他想了一下说：“云栖实在太远了。如果我去看你，当天不能回来，就又会有许多不利于你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