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年将嵩儿托付给在下，可惜在下没能引他走上正途，以至于他心生障，掀起了这一场波及整个中州的战浩劫，所幸有人阻止了他，没有让他上罪孽更加重。日后夫人若是在九泉之下与嵩儿母团圆，希望夫人莫要怪他，那孩只是太寂寞了，夫人辞世后，他本无法面对那么多残忍对待。不过嵩儿应该不会再痛苦了吧？有孤在，只要他们彼此支撑着，总算能寻得一两分活下去的意义。”

在房内站了许久，那中年人终于起离开，走前仍不忘将一盒心装好的碎石放在灵位旁边，随手关好连嵩曾居住过的房屋门扉。

在青岳国偏安一隅的小屋内，仰面眺望北方的中年男人合上手中书籍，无声叹息后摇摇，将视线重新落回空的房间之中。

而原石里的碧绿翡翠，许多年前就被打磨成华的翠玉扳指，永恒地束缚在那个人纤长手指上。

夜将至，山风呼啸，北海冰山之巅将会发生多少故事，同样没有外人能够知晓。

“我没有告诉孤，玄冰棺其实藏在山巅冰的冰层之下，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足够的运气能发现。神医一脉从夜昙公到医仙舟不渡都是怪人，设下这些莫名其妙的格局条件都有用意在其中，我不想毁掉前人心血。另外…”

那样恶毒绝情的话，孤听过不止一两遍，哪一次都比这次更加冷酷无情，不过都是对别人说的。

自言自语总要有个尽。

对他，连嵩总是意外地有耐，没脾气。

平静走到冰内，孤将披风铺在地上，起指了指，气罕见地：“老实坐着，我四看看。”

笑声愈发嘶哑，歇斯底里，回在空旷冰内更显苍凉。

“那就死在这里好了，这么大一座山给你陪葬，总衬得上你的野心了吧？”

孤长气，淡淡苦笑：“罢了，没有就没有，左右不过是个死，我陪你就是。”

挠了挠，曾被孤唤作师父的中年人又叹气，朝着案上灵位苦笑。

心里沉睡已久的那觉再度袭来，恍惚又回到那一年的柠河畔边，回到满天星辉耀的夜晚。

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开始剧咳。

那是连嵩这辈，收到过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礼。

回时，孤恰好看到落在地上的冰珠，又是一阵愣怔。

低时，一闪而过的微末净笑容，应该没有旁人发觉。

那时，他也是这幅表情，明明笑着，却能看见他中泫然泣的寂然表情。

连嵩本就对什么雪山之巅有玄冰棺的传说半信半疑，理说就算没有也不至于太过激动，却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冰之内空无一，更没有救命希望时，他蓦地涌一恼火。

连嵩动了动，垂丧气走到角落坐下。

所以孤轻而易举地听了连嵩恶毒言语后说不的话。

似乎，还有几分酸涩。

“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再傻…”

“都说了，这次到我任，兴不兴，你只能服从——不满的话，那就杀了我。”

连府已然荒败，而今只有这个教人习武的男人还会来这里，替连嵩保两样重要的东西——母亲的灵位，以及翡翠原石敲碎后残留的石屑。

纵不能以天下为殉葬，好歹也能得世间最纯洁僻静之安息，总好过那纷扰红尘、不休兵戈，也远胜起伏无止的恩怨恨。

为了谁？

笑到最后，抵住眉的指间，滴迅速成冰。

“你要陪我一起死么？”咳了两声，连嵩抬，垂着冷笑“既然不是忠犬，没必要惺惺作态，你死在这里又没人会歌功颂德。吧，你的任务结束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纵是一路走来从未提起，他却是知的，冰冻至极的北海，耸的冰川雪山，对孤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地方。

“嵩儿所作所为罄竹难书，是否要救他我一直很矛盾，毕竟他是孤最尊敬也是最重要的人。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一条退路吧——我终是不忍心看那两个孩孤孤单单的，到死也没个朋友。都是上天赐予不幸命途的家伙，他们的结局，就让上天决定好了。”

，又怎会给我这重罪弥天的恶人？孤啊孤，你到底有多傻，竟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言跋山涉背我来这里…还不如…让我一死了之…”

孤许久没有开，看着令得希望破灭的冰些许呆滞，末了一声叹息，角三分自嘲。

他也会哭？

拂去灵位上一灰尘，中年男默默鞠了个躬，面上竟有几丝怅然及歉意之。

孤的伤尚未痊愈，冒着命危险辛辛苦苦背他闯到此，难就为一个本不存在的谎言吗？！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扰，若愿意，便可当亘古长眠的天地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