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脚步似是了铅一样转为沉重落下，缓慢无声。言离忧站在卧房门背对温墨情，扶着门框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指甲在朱红漆面上留下半月型浅淡痕迹。

温墨情沉少顷，忽而扬眉淡看：“你怕他？”

“在连嵩现之前我试探过皇上态度，那时皇上倾向于赐封领地王位而不下放实权；但是在连嵩现后，皇上的打算现明显变化，更偏重以极端手段彻底断绝后患，联姻，只是其中最温和的一。”温墨情起半坐，上酒气依旧郁，神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理智清明。

“没有什么负担是摆脱不掉的，聪明和懦弱、执着和勇气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区别是有人选择所谓的大义却连自己的心都认不清，有人则拼命持着，笨得像傻瓜一样，这正是你和离忧最大不同——所以，我才会喜她。”

“这是我的使命，逃脱不掉。”赫连茗湮的语气一如既往优雅平和，唯一不同的是那一丝暗藏的寂寥失落“墨情，你我生而为敌，这是早就注定的命运，我只是想让结果尽可能变好些，至少不必与你刀兵相见。”

温墨情没有躲避，剑眉之下眸慢慢张开，声音冷淡无情：“我警告过你别再参与渊国的事。”

温墨情经验丰富，知言离忧是不敢也不愿与他斗嘴的，看她关上卧房门扉、外间烛灯熄灭，又听她脚步远去变小，涩双目微微闭上。

赫连茗湮摇：“但你必须面对现实，像她那样追逐着不可能实现的梦境，有什么意义？到来伤人三分，自伤七分。”

万籁俱寂中，外间烛灯扑地熄灭，温墨情没有动弹，甚至连睛都不睁，若非仍在起伏，许是要被来人误会成一冰冷尸。

“如果联姻一事不能改变，你会持和他在一起？”

“不是怕，说不好那觉，总之不想与他有所接，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扫把星、倒霉鬼、衰神之类词语，反正没好事。”

单薄勾勒淡而无味的疏离笑意，温墨情凝视着无边漆黑，神中有着旁人难以读懂的奇妙光泽。

心的温墨情，谁知一句劝的话还没说，温墨情就开始滔滔不绝给她说那些颇费脑才能理解的势力形势，虽说这些似乎言离忧历来厌烦抵的，但因与温墨疏有关，言离忧还是耐着仔细倾听。

“又是不对心么？你骗她说不在意，实则在意得连见我都不肯，这份倔执拗与当年丝毫无异。”白影缓缓移到床榻边，无声无息伏在温墨情。

“别灯，我不想看见你。”忽地，温墨情冷。

温墨情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一直追随着被微弱烛光笼罩的背影，直至言离忧快要门时忽又将她叫住。

房门无声开，狐仙似的修长影贴近烛台却被温墨情沉声阻止，素白柔的手掌一僵，黯然垂落。

言离忧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漫不经心长气：“有你在，想害我的就不是连嵩而是你那位楼师兄了。”

“我不会放弃与殿下在一起的愿望，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权势争斗的牺牲品。”微微侧，白皙而致的面庞迎着烛光，留给温墨情一恬静剪影，边淡淡卷起的笑意恬淡安静“没有持到最后谁也不会知结局怎样，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会好好活着，努力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期望的结果成空，至少问心无愧。”

“连嵩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他单纯是为了芸妃，那么找个借让皇上罚我、折磨我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大费周章想一堆曲折谋吗？”言离忧蹙眉，面上困惑愈发重“我总觉得连嵩这个人怪怪的，给人一说不的觉，柔，狡诈，又很可怖，远不止为芸妃谋划策这么简单。”

“有什么不敢？那位楼阁主不是比你武功好多了吗？”言离忧嗤笑一声，虽没有嘲讽贬低的意思，却也让温墨情表情不自然许多。既然温墨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安他的打算可以作废了，言离忧看看快要燃尽的烛灯，低指了指房门：“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我得早些回铅华，以免太晚被门禁挡住。”

“…嗯，总算有些成熟了。回去吧，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酒喝太多想要休息而已。”

“他敢。”

“我从不信宿命。”

“连嵩的份很神秘，我派很多人手打听也只得到只言片语没什么用的消息，不过从他几次为皇上的计策看，这人难对付的程度或许不亚于楚辞。”温墨情毫不吝啬以楚辞作比较给予连嵩度评价。见言离忧仍拧着眉沉沉思索，温墨情又沉默半天，在言离忧以为他酒意冲已经睡时却又低低开：“有我在，他伤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