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二等兵李奇朔(2)

“小声点儿。小子！告诉你，一看到中队长的帽檐或听到他的脚步声ma上叫醒我！”

“明白！”

“叫你小点声！小子，你是石tou脑袋吗？嗯？再那么大声就会吃到神不知鬼不觉飞过来的枪子儿。”

“是，我ma上改。”

“还有…你…不要随便开枪，也不要发照明弹，反正…不guan有什么事，先把我叫醒。”于班长的声音听起来已是睡意蒙胧。

“明白。”

之后于班长就变得安静了，一会儿便传chu轻微的鼾声。在不光手脚冻住，连嘴chun、脸和yan球都冻住了的酷寒中也能进入梦乡，得挨到上等兵末期才行。两个星期前的一天夜里，过了子时很久，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D23哨所附近一阵saoluan，一个一等兵说他明明白白听到在漆黑的非武装地带里发chu人拨开草丛的声音。

在这里，常常有人进入非武装地带。如果像训练中学到的那样an照jiao战守则规定的姿势站岗，就不会遭到袭击。一年前D区哨所里有两个哨兵遇袭shen亡，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打了盹儿。这是在休战的状态下进行的秘密对抗，是国民和舆论机关所不了解的。如果被袭击了，就会被认为是玩忽职守，是韩国军队军纪松懈的结果，是奇耻大辱。一旦发生了那zhong事件，立刻就得上报国防bu军情室，但死亡的军人会被当作事故死亡或自杀chu1理，通知家人带走尸ti。

因此，jin盯着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非武装地带的哨兵们是在高度jin张的状态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的。正是因为jing1神高度jin张，守备D23哨所的那个一等兵才会一听到草丛里传chu声音就摁下an钮，发she1了炮弹。这zhong炮弹以哨所为中心，设置在三个方向，能把前方45度角内的一切毁个jing1光。那天，野战中队立即进入非常状态，几十发照明弹升到空中，驱走了黑暗。

查验之后才知dao，原来那是一tou野猪，几百公斤重的野猪化为碎片四chu1纷飞。喂！臭小子，你连人和野猪都分不清吗？

之后一个星期，六十几名中队成员因为这tou野猪而lunliu遭受了各zhongti罚。在这荷枪实弹的最前方，对士兵的要求十分苛刻，因为哪怕有一点儿松懈，都可能chu现xing命攸关的事故。

黑暗中传来汉滩江的水声和似乎要chui断树枝的尖锐的风声。哨所漆成了黑se，奇朔的脸也伪装成了黑se，整个D31哨所与黑夜完全rong为一ti，奇朔握着冰冷的金属zuo成的M16的手也隐没在黑暗中。四chu1弥漫着无边无际的让人不由自主呼xi急促的沉寂，惟一的声音是呼呼掠过空中的风声。

奇朔抬起dai手tao的手掩住嘴咳嗽的时候，挂在他shen上的手电筒晃动起来。他很想打开电筒，看看pi夹里茵宁的笑容，但那是gen本不可能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打开手电筒或使用打火机、火柴以及chou烟，都不只是军纪松懈的问题了，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那样zuo就等于向潜伏在冷冷的黑暗中的敌人宣告了自己的位置，随时都可能有一颗子弹飞向红红的火光。如果被中队长发现了，至少会被军靴踢上几百下，被老兵们打得鼻青脸zhong，甚至被关禁闭。

虽然已经是4月份了，但大地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寒冷像冰锥一样刺得哨兵们全shen疼痛。这里几乎是没有chun秋季的，一年里冬天占去了八个月，夜间站岗的士兵直到五月底还得穿上厚厚的绒衣。真正说起来，铁丝网附近的士兵们的最大敌人并不是敌人的军队，而是把一切都冰封起来的严寒。握着枪在严寒中奋力支撑的士兵jin盯的不是入侵的敌人，而是自己。每一个瞬间都在咬牙跟自己激烈斗争，李奇朔gan觉自己的脚趾快冻掉了，牙关格格发抖，但还是咬牙jian持，一丝不苟地伴着于班长的呼噜声守卫在岗位上。

现在这个时节，hua应该已经从半岛的南端开始渐次北上了吧？济州岛上，红se、黄se、白se的hua应该开遍rong化在yang光中的大地了吧？但拉着铁丝网的这个地方，连一星半点的绿se也没有，依然是严冬的天下。

奇朔抬tou看着原始森林上空闪烁着的大大小小的星星，星光又冷又热，像粉末一样落进他的yan睛里，闪着银光，rong化成了水汽。

自己一到bu队放下背包就趴在床上写的那封信，茵宁收到了吗？明天运生活用品来的军用卡车里会不会有她寄来的信？奇朔不停地呼chu白se的气，无声地把一个人的名字刻到空中。

茵宁啊！你现在过得好吗？想你，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