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很大,一半隔成会客室;虞亚德关照张有全稍等,自己跟着警卫到了里间。约莫5分钟,便即复回;张有全一看他的脸色,心头立刻疑云大生,因为不论如何不像有喜事的神情。
“老张,为了你的表弟死得冤枉——。”
“什么?”张有全大声惊呼;眼圈跟着就红了。
“小黄死掉了。林大队长答应替他伸冤,叫我把你请了来。这是个什么地方,你当然知道;自己朋友,我劝你要识相”
张有全不甚听得明白他的话,因为方寸大乱;”小黄是怎么死的?”他只管自己发问。
“自然是日本宪兵杀掉的。”
“不是说,可以提过来吗?”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何以一直做下来的规矩,忽然乱了,林大队长就是想找出其中的毛病来。等下,你最好有一句,说一句。”
张有全怔怔地流着眼泪,突然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是因为看到你的姘头,我不敢说了。”虞亚德很率直地答说:“你倒自己想想看,陈龙的老婆,陪你睡觉;你的儿子又姓了陈龙的姓,你们两个人等于穿一条裤子。我告诉了你,你告诉了陈龙怎么办?”
“这样说,是预备抓陈龙?”
“可能!”
说到这里,办公室出来一个人;来路货料子的西装,烫得方楞折角;皮鞋擦得雪亮,不过腋下微微突起,可以想象得到是跨着一支手枪。
“大队长!”虞亚德起身招呼。张有全当然也站了起来;林之江摆一摆手,自己先坐了下来,”贵姓张?”他很客气地问。
“是的!我叫张有全。”
“小黄是你表弟?”
“是的。”
“陈龙呢?你们是好朋友?”林之江将”好”字说得特别重。
“是的。好朋友。”张有全微微发窘。
“表弟跟好朋友,哪一个来得亲?”
话中有锋芒,张有全急忙答说:“大队长,我绝不是存心要害我表弟;我也不知道陈龙拿了那张支票,另外会搞什么花样——。”
“我明白!我明白!”林之江摇摇手,截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想问你两句话,请你老实说。”
“好!”张有全连连点头。
“陈龙住在哪里?”
“他有两个家,一个在吕班路——。”
林之江取出一本笔记簿,撕下一张,连同自来水笔一起交给张有全,要他将地址写下来。
“现在会在哪个家?”
“吕班路。”
“如果不在呢?可能会在哪里?”
“大概——”林之江看一看手表说:“快吃中饭了;他大概在家。”
“他家有电话没有?”
“有。”
“你平常是不是常常约他出来吃中饭?”
“偶而也有。”
“所谓偶尔也有,是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还是难得有一回?”
“一个月有一两次。”
“你请坐一下。”林之江起身回到办公室,听得他在说话;却不知是跟谁说,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这样过了有十来分钟进来一个工友,来请虞亚德与张有全吃饭。饭厅就在邻室,菜很丰盛;张有全食不下咽,虞亚德倒是胃口很好。吃到一半,林之江回来了。
“请你打个电话给陈龙,约他出来吃中饭。”
张有全茫然不知所答;虞亚德便说:“你不必多想,照林大队长的话做就不错。”
张有全点点头,起身问道:“约在哪里?”
“随便你。总是你们平常常去的地方。”
“好!他如果在家吃过了呢?”
“那就算了。不过你要说一句:请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来,有要紧话跟你说。”
于是张有全拨了电话;接通了等了一下,向虞亚德点点头,表示来接听的正的陈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