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为哪个,我为我自己。”
“像林之江,不是你救的?熊剑东一个草包,他没有这样聪明。”李士群接着又说:“还有你对江苏省政府种种为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总而言之,我要请你仍旧跟我联合。”
“如今你已经凡事都会得自己照顾,何用这样郑重与我说话?”
胡兰成是含着笑说的;在李士群觉得其意难以捉摸,叹口气说:“人家当你是书生,只有我几件事上过手,知道你的厉害。熊剑东是匹夫之勇,你如果帮我,我就胜利;你如果帮熊剑东,我就失败。”
李士群会甘于失败吗?自然不甘;不甘就会先发制人,胡兰成听出他话中有杀机;当即答说:“你们管你们吵,我两边都不帮好了。”
“政治没有中立的。”李士群说:“非友即敌。”
“为敌又如何?”
“那自然是赌生死!像吴四宝,我要他死,所以他就死定了。”
胡兰成既惊且怒,心想此时不能示弱,否则以后麻烦甚多;当即沉下脸来说:“现在的李士群,我大约亦打不倒你;不过,我自卫的一点力量,大约还有。”
“你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比方;对你当然不同的。”李士群又说:“你跟我联合,已经有历史了;熊剑东,你不过在我家才认识的。这一层,我要请你想一想。”
胡兰成果然想了一会问:“你是不是要我跟熊剑东断绝往来?”
“你仍旧跟他往来,不过要帮我。”
“这是出卖朋友。”胡兰成摇摇头,”出卖朋友的事,我不做。”
“搞政治切忌动感情,你的政治才略胜过我;然而我比你晓得政治的本质。你还是听我刚才的话,仍旧跟熊剑东往来,暗底下帮我。”
“哪有这种事?”胡兰成板着脸说:“就汪先生下令要我做间谍我也不做的。”
“你不要生气。”李士群急忙解释,”你的弱点是没有钱。现在我的钱比周佛海还多,我可以帮你;你要多少都可以,我马上开支票。”
“不必!我也用不着什么钱。”
“还有政治地位,以前是你帮过我;可是现在,我跟汪先生的关系,胜过你了。我可以跟汪先生说,给你一个部。”
“多谢。”胡兰成淡淡地说:“当初汪先生原是要我做特任官的,亦是我自己觉得不像,辞谢了的,岂有现在倒来钻营之理?”
气氛很僵,有些谈不下去了;恰好卫士敲门,端进来一壶咖啡、一盘蛋糕。胡兰成不由得想起吴四宝所吃的毒面;转念又想:第一、李士群没有打算到谈话会决裂,此刻纵有杀机也还来不及部署;第二、南京到底是”首善之区”李士群到底还不敢公然谋杀”行政院长”的主要幕僚之一。何况又是在他家,就不怕惹麻烦,也会嫌晦气。
这样一想,坦然地喝咖啡、吃蛋糕;气氛是有些转好了,偏偏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出面来干预了。
“士群呀,”叶吉卿穿件织锦的晨衣在房门口喊道:“已经半夜过两点钟了,有什么话要这样子谈的?”
叶吉卿以前跟她丈夫一样,一见胡兰成总是”胡次长、胡次长”叫个不停;此时脸上却有厌烦的逐客之色,胡兰成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却巴不得有这一句,便好脱身。
“正是,”他站起来说:“时候也不早了。下次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