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主张请金雄白。可是该怎么请呢?研究下来,找到一个很适当的人选”耿秘书”
这个耿秘书名叫嘉基,字绩之,江苏松江人。他的父亲是前清的外交官;耿嘉基从7岁起,就在法、比两国读书。学成归国,一度在外交部做事;北伐完成不久,调任上海市政府法文秘书,专办对法租局的交涉,与杜月笙的关系极深。松江是东南膏腴之地中的精华,耿家在原籍有数千亩附郭之田,富甲一方;加以他本人在烟土方面的收入,因而能使他尽情挥霍;欢场女子竟以曾获”耿秘书”青睐为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由于松江与上海接壤,那一带以黄浦江作区分,称为”浦南”;当地的”草莽英雄”以”耿秘书”作护法,为了便于跟李士群讲斤头,有意拖他落水。耿嘉基生性豪迈,乐于助人,认为能助乡人,免于76号的荼毒,亦是一件好事。但他的身世、学养,与李士群自然格格不入。金雄白看出这一点,以过去的交情,将他介绍给周佛海,亦为”十弟兄”之一。但是他跟周佛海并不接近;李士群方面又不愿意他跟周佛海接近,多方阻挠,结果弄成两面不得意,有落水之名,无落水之利,但虚名犹在;徐家认为请”耿秘书”出来说情,金雄白一定不会不卖面子。
耿嘉基自己也觉得跟金雄白的交情,不同泛泛,不妨帮徐家的一个忙。所以打了个电话给金雄白,约他在劳尔东路1号,他私人组织的俱乐部中吃饭。
喝着酒渐渐谈到正事,耿嘉基吐露了徐家预备请他辩护的意思,然后说道:“至于律师公费,以及其他任何费用,要多少,就是多少。这一点,我可以负责。”
金雄白笑一笑说道:“绩之,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挂牌?”
“我不知道。”耿嘉基说:“我原在奇怪,你也够忙了,哪里还有工夫来替人出庭?今天你自己提起来,倒不妨跟我谈一谈。”
“君强几次约我当他的副手。我从无官瘾;就有官瘾,也不能跟他共事。让他纠缠不过,只好拿律师招牌做个挡箭牌。这层道理你明白了吗?”
耿嘉基恍然大悟,原来他挂牌当律师,是跟罗君强决绝的表示;照此看来,他当然不肯向罗君强低头去说合官司。不过即使他不肯去说情,法院中知道他跟罗君强的关系,自然另眼相看;倘如维持原判,或者斟量再加一两年,敷衍检方的面子;罗君强看是金雄白经的手,一定也不为己甚。
这样想着,便即说道:“雄白,我并不是希望你在合法辩护的范围之外,去替当事人活动。我只希望你考虑两点:第一、你是律师,合法承接业务,不必顾虑其他;第二、请你给我一个面子。”
“言重、言重!绩之,我老实告诉你,已经有人看出来,认为我接徐家的案子最好;从中居间,想说成功了,好到徐家去表功。他们的话,没有你老兄这样客气,说这件案子本是我揭发的,如果我不肯替他家辩护,徐氏血胤,因此而斩,问我良心上过得去过不去?解铃系铃,我如果肯挺身而出,不但是补过,也是积德。这话,我倒真不能不动心——”
“是啊!”耿嘉基急急又说:“我也想到这些话,不过不便出口。现在不谈大义、私情,请你无论如何要帮忙。光只就事论事,徐家老二亦并不是非判死罪不可的。”
“这话很实在。第一审的律师过于弄法,今天这个结果,似巧而实拙;当初如果是我辩护,我绝不玩弄这种一看就是装傻卖呆,反惹人反感的手法。”
耿嘉基听他意思好像活动了,便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末,你是预备怎么辩护呢?”
“被告如果当庭承认长兄动手在前,因为防御过当,一时失手,既无预谋的证据,则误杀罪充其量也不过判个无期徒刑。”
“说得是、说得是。”耿嘉基很高兴地说,”好在被告始终不曾开过口;到二审叫他开口,照你的话说。”
“这是我的看法,并非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