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领风，也现了当今世界的特征。只看那些名牌：耐克，彪，几乎都来自于运动服装，而西装的老牌"尔·卡丹"，却是在衰落下去。他们这一列人现在路上的形象，多是骑着托车，后座上有个姑娘，年发从盔下飘起来，一阵风地过去。迪斯科舞厅中最疯狂的一伙也是他们。他们以各方式，总能结识一个或两个外国人，参加在其中，使他们这一群人有了国际的面目，并可自由一些国际场所。老克腊在其中是默默无闻的一个，没有建树的一个。别人闹的时候，他大多是靠边站，有他没他都行的。他看上去是有些寂寞的，但正是这寂寞，为这个快乐新的群增添了底蕴。所以，有他和没他还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呢，也是需要有一个登背景衬底，真将他抛茫茫人海，无依无托的，他的那个老调，难免会被淹没。因那老调是有着过时的表相，为世人所难以识辨，它只有在一个崭崭新的座上，才可显价值。就好像一件古董是要放在天鹅绒华丽的底上，倘若没这底，就会被人扔垃圾箱了。所以，他也离不开这个群，虽然是寂寞的，但要是离开了，就连寂寞也没有，有的只是同合俗。

这一天，朋友说谁家举行一个派推，来人有谁谁谁，据说还有一个当年的上海小。他坐在朋友的托车后座，一路西去，来到靠近机场的一片新型住宅区。那朋友住一幢侨汇房的十三楼，是他国外亲戚买下后托他照的。平时他并不来住，只是三天两地开派推，将各的朋友汇集起来，过一个快乐的夜晚，或者快"乐的白天。他的派推渐渐地有了名声，一传十，十传百的，来的人呢，也是一带十，十带百，他全是迎。人多了，难免鱼目混珠，掺和来一些不正经

真了解老克腊的是上海西区的路。他在那儿常来常往，有树罩着他。这树明也是有历史的，遮了一百年的光，茂名路是由闹至静，闲和静都是有年的。他就在那里走动，时光倒的觉。他想，路面上有着电车轨，将是什么样的情形，那电车里面对面的木条长椅间，演的都是黑白的默片，那老饭店的建筑，砖和石棱里都是有字的，耐心去读，可读一番旧风雨。上海东区的路也了解老克腊，条条路通江岸，那风景比西区扩，也利，演的黑白默片是史诗题材，旧风雨也是狂飘式的。江鸥飞翔，是没有岁月的，和鸽一样，他要的就是这没有岁月。要的也不过分，不是地老天荒的一，只是五十年的萤。就像这城市的日，不是从海平线和地平线上起来的，而是从屋脊上起来的，总归是掐去尾，有节制的。论起来，这城市还是个孩，真没多少回望的日。但像老克腊这样的孩，却又成了个老人，一下地就在叙旧似的。心里话都是与旧情景说的。总算那海关大钟还在敲，是烟消云灭中的一个不灭，他听到的又是昔日的那一响。老克腊走在路上，有风迎面来。是从楼中挤过来的变了形的风，他看上去没什么声，心却是活跃的，甚至有些歌舞的觉。他就喜这城市的落日，落日里的街景像一幅褪了的油画，最合乎这城市的心境。

老克腊的父母，将他看作一个老实的孩：不烟，不喝酒，有正经的工作，也有正经的业余生活，亦不女朋友。他们年轻的时候，也都不是贪玩的人，每周看一回电影，便是他们所有的娱乐。他母亲曾有一度，衷于收集电影说明书，文化革命时自觉烧掉了她的收藏，后来的电影院也再不售说明书了。再往后，他们因有了电视机，就不去电影院了。每天晚饭吃过，打开电视机，一直看到十一。有了电视机，他们的晚年便很完了。儿在阁楼上放的老音乐，在他们听来是有些耳熟，更使他们认定儿是个老实的孩。他的少言寡语，也叫他们放心。他们即便在一张桌上吃饭，从到尾都说不上几个字。其实彼此是陌生的，但因为朝夕相，也不把这陌生当回事，本该如此似的。说到底，这都是些真正的老实人，收着手脚，也收着心，无论质还是神，都只顾一小空间就够用了。在上海堂的屋下，密密匝匝地存着许多这样的节约的生涯。有时你会觉着那里比较嘈杂，推开窗便噪声盈耳，你不要怪它，这就是简约人生聚沙成塔的动静。他们毕竟是活泼泼的，也是要有些声响的。在夏夜的屋上，躺着看星空的其实不止一个孩，他们心里都是有些鼓，不知要往哪里去，就来到屋。那里就开阔多了，也自由多了，连鸽也栖了，让了它们的领空。那嘈杂都在底下了，而他们浮了上来，漂一会儿就会好的。像这样有老虎天窗的堂，也是有些不同凡响的心曲，那是被挤压来的，老虎天窗就是它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