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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还有一个程先生(2/5)

程先生与王琦瑶的再度相遇,是以吃为主。这吃不是那吃,这吃是饱腹的,不像以往同严师母,几个的下午茶和夜宵,全是消磨时光。他们很快发现,两个合起来吃比分开单个吃更有效果,还有着一同心协力的神作用。于是他们每天至少有一顿是在一起吃了。程先生把他工资的大半给王琦瑶作膳费,自己只留下理发钱和在公司吃午饭的饭菜票钱。他每天下了班就往王琦瑶这里来,两人一起动手切菜淘米烧晚饭。星期天的时候,程先生午饭前就来,拿了王琦瑶的购粮卡,到米店排队,把给的东西买来,有时是几十斤山芋,有时是几斤米粉。他勤勤恳恳地扛回来,一路上就在想如何消受这些别致的粮。程先生的西装!回了,里面的羽纱烊了,袖也起了。他的发稍有些秃。镜还是那付金丝边的,金丝边却褪了。虽然是旧,还有些黯淡,程先生还是修饰得很整洁,脸也清,并无颓败之相,这就使他看上去更有些特别,像是从四十年代旧电影里下来的一个人。这类人,在一九六0年的上海,路上还是走着几个的。他们的影带着些纪念的神情,最会招来孩的目光。他不

去推暗房的门,手摸着开关,一开,红灯亮了,聚着一,其余都是黑,着个心事般的,又还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那个"宗"字。王摇不知,那大胜界如许多的惊变,都是被这小世界的不变衬托起的。她立了一会儿,关上灯掩了门再往里走,这一间却是厨房了,煤气灶边有张小圆桌,桌上已放好两付碗筷。饭还切在火上,另一个火上炖着羹。

一九六O年的天是个人人谈吃的天。夹竹桃的气味,都是绞人饥。地板下的鼠类,在夜间繁忙地迁徙,麻雀则像候鸟似地南北大飞行.为了找一。在这城市里,要说"饥"二字是谈不上的,而是旺盛。许多面人在西餐馆排着队,一接一地等待上座。不知有多少菲利,洋葱猪排,和匿塌鱼倒了婆婆之糕的香味几乎能杀人,至少是叫人丧失德。抢劫的事件接连发生,事件也不是大事件,抢的都是孩手中的心。糕饼店是人们垂涎的地方,一人买,众人看。偷窃的事件也常有发生。夜里,人们不是被心事闹醒,而是被漉漉肌闹醒。什么样的时伤怀都退居其次,继而无影无踪。人心都是实打实的,没什么虚情假义。人心也是质朴的,洗尽了铅华。在这城市明丽的灯光之下,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归真还原的,黄是黄了,瘦是瘦了,礼貌也不太讲了,却是赤之心。虽然还不是"饥馑"那样见真谛的,是比"饥馑"要表一层,略有些奢侈,却也相当纯粹,相当接近落石了。虽然也不如"饥谨"来得严肃,终有些稽的彩,可嘲讽的力量也是极大的。不是说,喜剧是将无价值的撕碎给人看吗?这城市里如今撕碎的就正是这些东西。要说价值没什么,却是有些连的,不是大创,只是小伤。

程先生烧的是腊菜饭,再有一大碗羹。两人面对面坐着,端着菜饭碗,却有饿过了,胃里满满的。一碗饭下去,才觉了空,就一碗接一碗地吃下去,没底似的,不知不觉竟将一只中号钢锅的饭都吃完,羹也见了底,不由都笑了。想十二年才见一面,没说多少话,却是闷吃饭。又想过去曾在一起吃过许多次饭,加起来大约也没这一顿吃的多。两人笑过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王琦瑶见程先生看她,便说:你别看我,你是一个人,我是两个人,也不过同你吃的一样。说到这话,两人都一怔,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停了一会儿,王琦瑶勉一笑,说;我知你早就想问我,可是你问我我也不知如何告诉你,反正,我现在怎样是全在你前,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程先生听她这话说得泼辣世故,却又隐若无奈和辛酸,便有沧海桑田的心清。但既是把话说开,两人倒都坦然了。他们撇开过去不提,说些下的状况。程先生说他在一个公司机关财务的工作,薪供他一个人吃喝用度,可说绰绰有余,只是近些日,但比起那些有家的同事,就算是好上加好的了。王琦瑶告诉他,打针的收本就勉,如今就难免要时常光顾旧货行了。程先生不禁为她发愁,说卖旧衣服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卖完的那一天怎么办?王琦瑶笑了,反问他,什么是长久之计7什么又是个长久?看程先生回答不上来,又和级气说;只要把前过去,就是个长久之计。程先生便问前的日如何。王琦瑶细细告诉他一日三餐怎么安排,一盐一酱都不遗漏的。程先生也告诉王琦瑶他的勤俭之,一火柴也发三分光的。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回到吃的上面,是有千言万语要说的题目,说到兴趣,便互定了时间请客,好像下了战书似的,都是跃跃然的。然后,王琦瑶就说要走,约好人下午来打针,还有一个须上门去的。程先生送她门,看着她了电梯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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