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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上海(2/2)

王琦瑶从邬桥走来了,那画卷收在岸之间,视野开阔了,飞起来,变成一个个黑。岸上传来轰麻雀的铜锣声,睡镍铬骼,敲着得胜令的。红日照,面亮得像镜,照的木是人,而是天。天上没有云,也是个大镜,照着碧漾。有无数船只乘风行驶,万响争的情景,你说心能不鼓吗!

也是把她当外乡人,促她还乡的。她的旗袍穿旧了,要换新的。她的鞋走了样,也要换新。她的手脚裂,羊衫蛀了,她这人有些千疮百孔的,不想回家也得回家了。

没见苏州,已嗅到白兰的香。苏州是上海的回忆,上海要就是不忆,一忆就忆到苏州。上海人要是梦回,就是回苏州。甜糯的苏州话,是给上海诉说的,连恨都能说成石成金似的。上海的园,是从苏州搬过来的,藏一闲情逸致。苏州是上海的旧情难忘。船到苏州,回上海的路便只剩一半了。

阿二还是没有信,传奇的开总是堰声屏息,无声无闻。王琦瑶再不怀疑阿二是去了上海。有个阿二在上海,上海似乎心了些,还有些不甘心。现在,王琦瑶还没走,邬桥却已在向她挥手告别,一草一木,一砖一石,虽在前,却已成了记忆,雾蒙蒙,蒙蒙的。邬桥的柳丝也是梦中情景,婆婆,月婆婆。王琦瑶也注意到船了。船在桥下走过,很快的样,穿过一个桥又一个桥,老大也是唱昆山调的。转间一冬一过去,莲蓬又要结籽了。王琦瑶乘上回苏州的船,两岸的房屋化成石,上面有千年万年的迹和苔藓,邬桥变成长卷画一般的,渐渐拉开。碾米的难声凌空而起,是万声之首。邬桥的真实和虚空,邬桥的情和理,灵和,全在这华声中,它是恒古的声音。昆山调也是恒古的声音,老大是恒古的人。

从苏州到上海的一段,王琦瑶是坐火车,船是嫌慢了,风也不顺帆的。车是夜车,窗外漆漆黑,有零星的灯掠过,萤火虫似的。王琦瑶的心此刻是静止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风声都息了。窗外的黑,就像厚帷幕一般,上海就在那幕后,等待开幕的一刻。窗外的黑还是隧,尽就是上海。当上海最初的灯光,闸北污厂的灯光,现在黑夜里,王琦瑶忽然间泪盈眶。灯光越来越稠密,就像扑灯的蛾,扑向窗。火车自是不理,还是朝前,轰隆声响盖满天地。往事像化了冻的,漫过了河堤,说不想它,它还是来了,可毕竟大河东去,再不复返。车窗上映的全是旧人影,一个曾一个。王琦瑶不由地泪满面。这时,汽笛响了,如裂帛一般。一排雪亮的灯照窗前,那旧的映像霎那间消遁,火车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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