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昨日督司府突然大方给粮的用意，一是邀买人心，二是削弱我边的力量，好诱使巫教对我下手。然后他们再追随其后包抄巫教祭坛，反过来清剿教徒，这样既在名义上对汉有了待，又有了明目张胆的理由。

她的嗓音一贯绵，即使发怒也依然带着清和之气，只这时候低低的一声自语，却尽是沧桑惆怅的沙哑，透一无可奈何的悲凉。

“我的确恨你！”她的声音从齿间一字一字迸来，似乎心里承受着大的压力，累得她再也负不起来，只能狂喊一声以发“但我答应了他，将你带来南滇，便要护得你安全！”

这颤抖中想象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来放你走！”

这样逞的话，就是三岁小孩儿也骗不倒，我忍不住好笑：“如果巫教和王廷开战，你不是怕汉拣好，又怎么会来找我？你还不是心里存着侥幸，试图看看有无利用我安抚汉的可能？”

莫说当初她与齐略立约的时候情形不对，就算那个约定是正经的约定，她又是肯守约的人吗？

她似乎没有听清我话里的讽刺之意，又或者她听来了，但本不在乎，自顾自地说：“你定要活着回到他边，告诉他我没有失信，为此，他也不可失信！”

她转过来，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来救你，你要答应我，如果汉破我国，一切不应有的屠杀，你都要尽力阻止！”我一怔，她提了声气喝“云迟，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要有为医者的良心，应该尽力维护同类的安全！”

“你以为我还会那么愚蠢的梦吗？”她冷哧了一声，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滇国在这样的地理位置，早晚都将被吞并，并非献上女黄金就能避免的。这不是个人的决定，而是政局和国势的推动。我以前不明白这个理，回来以后，却想通了。只可怜王廷和教坛的那些人，总存着以女财帛换取平安的苟安想法。以为滇国总能凭借地利，如以往的三百多年一般附庸窃安。”

她的声音凄厉至极，惊得远的栖鸟扑愣飞走，也惊得我不自禁地一咬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守信的一个人！”

我料不到她会说这样一句话来，微微一愕，了气，才有勇气将一个事实陈述来：“阿依瓦，有件事你不明白。我并没有与他在一起，于私情上，没有影响他的能力。所以，我实际上没有影响朝廷治滇策略的可能。”

难怪使领馆的消息久候不至，难怪越嶲那边的徐恪也突然没了声息，想必他们都已经在坐收渔利的准备了。

“这件事本不需要你跟他有什么私情，你自目前的地位就足够！”

昨夜的混战情形历历在目，我脑里灵光一闪，忍不住大笑：“阿依瓦，你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巫教和王廷已经正式开战了？”

使领馆没破就好，黄是个细人，他一定会带着白芍好好地躲在馆里的。那使领馆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就完全要的要求建成，是石灰垒成的砖墙，内里储备齐全，照滇国的攻城能力，只要驻守的虎贲卫不因为失去首领大，守上三五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我脑中轰地炸响，锐声问：“是哪方攻陷了使领馆？”

“降？”她大笑起来“别人都能降，只有我们这些祭司和巫女不能降！”

不是谁要杀我，我都不意外，我只意外羌良人孤一人来找我。

“谁也没有攻击使领馆！而是政变来得突然，他正跟滇王在一起，被箭死。”

而王廷能诱使巫教杀我的原因实在太多，随便一个挑来鼓动两句，都足以让狂的信徒即使明知受利用，也必要除我而后快。

“你能看清这些，何不早降？”

滇国内，汉军必会南下，覆国之祸，就在前。

假如她不是指望能通过我去影响齐略，凭我自却有什么能力？我惊诧莫名：“什么？”

周平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死了，那我的两个侄儿是生是死？

“十天前王城大，节使周平和虎贲武官都亡于中，现在朝廷派到南滇的使队，以你的地位最，你又建立了一个可充基的易门联寨。汉如果南渡，准备治滇，你是最熟悉民情而又有大功的人！凭这一，朝廷治滇不可能不问你的意见！”

“我教和王廷是开战了，那又怎样？你难以为我们开战，你们就能拣到什么好吗？”

我刚才听到王廷和巫教开战，只有夙愿得偿的快意，但到

督司府的人跟我素未谋面，这计谋于哪个上位者的手笔？白象王后？滇王后？刀那明？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笑：“阿依瓦，你以为我看不你对我的恨意吗？”

她伸手将小金蛇引起，我略一迟疑，也将架在她脖上的手术刀拿走：“阿依瓦，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们都没有闲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