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宝玉好久没在那么齐全干净的床上睡觉了,钻进被窝就甜睡起来,连梦亦无,一闻鸡唱,立刻醒来。管家来请宝玉去吃饭,吃完红衣女来,让管家将几个炊饼放到宝玉搭裢里,道:“我就算你表姐,码头上的人皆认识我,我夫君是贩运绸缎的,这些船老板船老大多是熟人,我给你安排,一条最宽最大最稳的舡,你且把令牌揣好,若没人盘问你,也不用亮出来,只让他们当你是我亲戚,要去金陵会友。”宝玉就跟着那红衣女去往码头。
且说那金荣见递给忠顺王状子多日后并无响动,心中不忿,寻思道恐是那些控告分量还轻,若有更能把宝玉砸死的罪状就好了,偏那日璜大奶奶又来他家,他就又把当日学堂里打架的事回忆一番,更把那日焙茗说的那个话重复数遍:“你那姑妈只会打旋磨子,向我们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了,有道是伤人财伤人体以后都能一笑泯恩仇,若伤的是人的心,则不论隔了多久,一旦可能,那被伤的人必狠手报复。那璜大奶奶再听此言,怒火更旺,拍下桌子骂道:“什么恶拘乱呲牙!如今那王熙凤才打旋磨子,跟那牢里禁婆讨饶,求少给他上拶子哩!”
金荣便道:“那条恶狗的恶主子倒不是王熙凤,是那贾宝玉,难道就真让他回金陵了事吗?我递的那状子,竟还拴不住他!要再有罪证就好了!”
璜大奶奶就一拍大腿道:“对了!那年去荣国府,进大观园逛,倒在荷花池边拣了块冰鲛毂,上头写满了字,拿回去你姑父也看不明白,只说看出是宝玉写的,那冰鲛毂我后来随便扔了个箱子里,只怕现在还找得出。”
金荣一听,就要那东西,等不及以后,当即就随他姑妈去取,拿回来细看,写的是《芙蓉诔》,文虽古奥,不甚好懂,但碍语怪话极多,便又写了个状子,这回也不往忠顺王那里送,直接送往了察院,心想这下宝玉是准定出不了牢门了。就在往察院送完状子,出来的时候,人家告诉他宝玉已经结案,发下令牌,往码头去了,估计当天还走不了,因往金陵的船每早启碇,明天一早,定准能在那码头找到宝玉,金荣便急忙去往运河码头,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出了客店,守在码头那里。
偏那日早上忽然风云突变,春雷滚滚,下起雨来,船只皆暂不启碇,客商等有的在船舱篷下避雨,有的就到岸上饭铺酒肆暂歇。那红衣女便领宝玉在一家饭铺坐下,要了茶点,尚未喝茶,那金荣闯进去,一把揪着宝玉衣领,骂道:“反贼!你那里逃!我已又向察院递了状子,告你写那《荚蓉诔》辱骂当今,大逆不道,你且跟我去见官!”
宝玉虽着实吃惊,倒也镇定,心里想一报还一报,这也是命中注定吧。彼时围了一群人看。那红衣女站起来,对那金荣道:“你要怎的?他是我亲戚,现身上揣着王爷发下的令牌,等天晴就要登船的。你连王爷的令牌也藐视,就不怕王爷将你定罪!”
那金荣气势汹汹,道:“王爷如今还没看过那《芙蓉诔》,若看了,准定褒奖我赶到码头,将反贼扭送衙门!”
那时饭铺掌柜的就过来对金荣说:“这位爷你且坐下,可别在我这店里打架,你要说是什么官司的事情,我已让伙计去叫军牢快手,等他们来定夺,如何?我看你骂的这个反贼,并无缚鸡之力,你就先放开他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