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狱卒将那佟哥唤，去那审讯室，有衙门的官来审问，先只听见官员的厉喝声，及鞭板等笞挞声，亦不知还上了什么刑，末后方听见那佟哥忍无可忍的惨叫声，后来狱卒将佟哥拖回来，牢房，宝玉近前帮他躺稳，只见浑是血，宝玉就掏自己手帖，给他轻轻拭，那佟哥想喝，有人就拿那陶碗要喂他冷，宝玉止住：“不可，血多了喂冷要坏事的！”就用手指蘸了，一往佟哥上抹。那佟哥只痴痴的望着宝玉，亦不知他是否懂得了宝玉。

宝玉：“我不去想，随缘。”就跪别那狱，：“蒙老爷照顾，实在谢！”

宝玉：“我是荣国府老爷的嫡，我家被查抄了，除我已成年须分招家族罪责外，自己只有一罪，就是过一首诗。”

又到望日，狱来吆喝：“允你等到狱神庙，挨个儿来，每人准三跪九拜，完事走人，不得延宕！”

宝玉：“我在家时也曾在家内家外拜神佛，为的是让祖母父母兴！我对神佛、憎尼、士、姑皆极尊重。只是我心里真的不甚信那神佛。再那狱友他笃信神佛，故我愿将我那段时辰让给他，以便他多求求那狱神，我愿那狱神保佑他心想事成。”

第二日，果然新来了狱，亲往那更大小屋唤宝玉。宝玉因夜间击柝打更十分疲乏，竟还在睡觉。因那谯楼鼓音，随风而变，有时清晰，有时混。须凝神耸耳细听，听准了再拿起那整块木剜成，当中剜空，可杵槌的木柝，杵槌，是几更敲几下，停一停再敲，边敲边走，每报一更

再一日，狱卒来，将佟哥披枷带锁，又上了脚镣，押往死囚牢去了。原来宝玉所在的那个牢院，只是第一层，羁押的是待定谳发落的犯人。故频繁，牢房里人数忽多忽少，在此牢院狱街西南角，有一小门通第二层牢院，所囚的是定谳了刑期的，再往南，第二层牢院，系此囚牢，专收斩立决、绞止决、斩监候、绞监候的犯人。佟哥走后，牢房里原来一个不起的，有撮山羊胡，神气起来，令宝玉把那块好地上让给他，又把宝玉手帕全搜去他用，来了，他霸着先喝足，发窝，一人两个，他要宝玉和另一犯人各给他一个，那人不舍，他就枪，放风如厕，倘别人先蹲了坑，他就把那人扯开自己占，他姓霍，要牢房里别的人叫他霍大爷，那日狱卒来唤他去，他临钻去前还回扮鬼脸，：“你们就窝在这儿啵！大爷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找那小舅能让牢墙破！”谁知去不久就听他尖叫：“你们拿了银还不人事儿！”就听见将他披枷带锁牵往南边去了。宝玉坐在那烂稻草上，倚着墙，听着那人间的怪声，不禁苦思冥想，为何造化不将生灵都造成如鲜般的女儿？

宝玉：“杀人或许也有不得已的，关来亦有亏的啊！”那汉就一把拉过宝玉的手，搁在自己大手里，：“我却并非不得已！我是真盗！我自知造孽，只我不愿跟他们认罪！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的！”

那人跟狱说了，狱叫宝玉来，那宝玉虽已与那些犯人一般肮脏，但眉间面庞上毕竟还透些不凡，狱便问：“你为何不拜狱神？”

狱：“什么老爷！莫如叫我声老伯，心里倒是受用些！”宝玉便唤他老伯，再致谢忱，狱让他平。

狱里犯人便听命依次去拜那狱神。宝玉排在最后，他对前面那位：“你且把我的时辰全用上，我不拜也罢。”

那几个就跪着纷纷：“佟哥全听你的！”

狱因：“你还真跟一般人不一样，知你案情最轻，定谳后只待领一令牌狱，返回原籍罢了，再把你圈在这黑牢里我于心不忍。正好那原来打更的发落了，从今儿起你就充那击析打更的更夫吧！那更夫小屋虽极小，然有铺板被褥，比这黑牢多了！”便带宝玉去那小屋。如是宝玉每夜击柝报更，离了黑牢，少了扰，窝增至二个，有时狱还给他菜吃，又安排他洗了澡，找几件旧衣服给他，让他将自己原来衣服洗了好换，日好过多了。那日狱将他唤去，对他言：“我年纪大了，要退休了这差事我也腻了。原不是好人的。我造孽不少。也须到狱神前好好拜拜，让他保佑，我莫被那些死鬼纠缠。只是连这个差事亦有人来争，听说使了不少银，才谋得替换我来，新来的狱姓王，你须叫他王大爷，他来了，是否还容你打更，或许竞还将你轰那黑牢，我可无法担保。”

宝玉：“真不懂你。人懂人，忒难的。”

那汉就对那几个人：“让他睡离门近又不招风那块地方，不许抢他饭吃！来了尽着他喝！谁敢欺负他，我拧断谁脖！”

那汉听了忍不住又笑，拍他肩膀一下：“过一首诗！就为一首诗，把你关到这狗窝里？你实在太亏了！我可是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