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就非让他们干,恁是他们不对,也不该打的。”
方丈道:“阿弥陀佛,你初入佛门,即能如此大慈大悲,真菩萨转世也。”说完即让他回禅房歇息。
那宝玉回到禅房总不能静心人定。又过十来天,宝玉觉得那忠图寺不过是另一荣国府,等级森严,规矩繁多,且对唱经功课的规定十分吃重,虽然方丈对他厚爱,还流露出圆寂后将衣钵传缮给他的意思,但他弃绝那仕途经济,正是因为对所谓步步高升了无兴趣,现在他出世为憎,难道图的是憎界地位吗?
又过几日,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这次不是银屑般的干雪,却是搓棉扯絮般的鹅毛大雪。雪停,住持、维那布置扫雪,宝玉亦自动参加。在寺门外扫出一条通往大道的小路。有两个小和尚,见那积雪甚为可爱,忍不住搓了雪球互相抛打嬉戏,那住持、维那过去,各逮一个,揪着耳朵骂完,就往头上一顿栗凿,凿得那两个小和尚哇哇哭叫。住持、维那命令大家回寺诵经,宝玉心中十分郁闷,到那寺门,他将笤帚靠在墙边,便回转身,顺着扫出的路径,到得大道,又朝估摸着是五台山的方向,不停的走去。他想那五台山乃佛教圣地,文殊菩萨之道场,一定圣洁纯净,断无忠图寺此等现象,虽大雪封山,他以万分虔敬,不惜科跣而进,一定可以到达圣地,获大解脱、大欢喜。
那宝玉不停歇的往前走,也不觉寒冷劳累。又下起了大雪,天地间仿佛在织就一个巨大的廉栊,他就在那雪花栊里趱行。走着走着,他觉得对面走来一个人,越走越近,等走到对面了,他大吃一惊,蓦的觉得是怡红院的那面大穿衣镜摆在了眼前,自己在照镜子似的,镜子里的那个人,也是和尚,也穿着一样的惜衣芒鞋,那脸皮、眉眼,竟也跟己别无二致,这究竟是何道理?敢是作梦?不禁出声发问:“你是那位?是我的影像么?”又伸手去摸,却与对面那人伸出的手合了掌,连手掌大小也不差分毫,那边的人道:“我是甄宝玉,你是贾宝玉么?”
贾宝玉道:“正是我。原来你是真的!”
对面的人笑:“你姓贾人不假啊。”
贾宝玉问:“你从那里来?”
甄宝玉曰:‘从五台山来。你往那里去?”
贾宝玉道:“往五台山去。你却为何从山里出来?”
甄宝玉道:“一言难尽。你却为何要往山里去?”
贾宝玉也道:“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