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还有那么长…”方灯看向那井，莫名地觉得这解释比分离时的纵一跃更让人绝望。伤最疼时不是被割开的那一下，因为那来得太快，还没反应过来血就了一地，人的第一反应是捂着它，包扎它。其实最要命的反而是天长日久之后轻轻撕下纱布，发现那本不可能愈合，它一直在那里，发臭了、腐烂了，只有自己知。

边说边朝方灯的左前方一指。

“石狐狸是小姑娘雕成的？”

“听说是没有任何的迹象，大那边没有来人来信，一切和往常都没有区别。”

傅镜殊若想让人相信他，通常很难让人怀疑他的说服力，方灯只是有个问题想不通“照你的说法，小姑娘是在你爸爸几岁之后才的井，可那时候你祖父傅传声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是什么刺激她寻的短见？”

“为什么偏偏只狐狸在这里，看上去怪唬人的。”

“她的手一定很巧，现在就只剩下这个了？”方灯盘转，手轻轻地挲着久经风日晒光如初的石狐狸，指尖却不经意扫过了傅镜殊的发梢。他的发质细服帖，不像她那一黑密的发，如果不扎起来就糟糟的像个疯婆。方灯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间，那抚摸更小心而轻柔，呼却变得快而轻浅。

那井就在方灯前方五六米。

傅镜殊舒展，双手抱枕在石狐背上“这个谁也不知。可能隔了那么久，她才忽然相信她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日还有那么长。”

方灯嘟囔：“谁知你会不会又编故事骗我？”

“骗鬼啊，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毫无意义的一天忽然就井死了。她喜的人已经走了好几年，最难的分离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抛下孩，一余地不留地去死呢？”

傅镜殊慢悠悠地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佛能受到人的祈求吗？”方灯很怀疑“何况它还只是一只狐狸。”

傅镜殊不她，继续往下说：“佛问野狐，世间什么最珍贵。野狐说，得不到和已失去。佛认为野狐不乏灵，其心诚，给了它一个

“她有她的说法。你想听？”

“没想到一个丫鬟也有这样的本事？”傅镜殊说“小姑娘和老崔的父亲是石匠。她在这方面很有悟，我祖父还曾经请了当时岛上的洋人来教她。有一年我曾祖母大寿，小姑娘亲手成个观音像送上去，看过的人都说观音一眨好像就会活过来一样。”

“我会拿这事来骗你吗？老崔说，后来他找了人，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他打捞上来。那副情景我就不说了。每逢清明，老崔都会在井边给小姑娘烧东西。去年他不太好，是我把纸钱烧完的，灰烬都撒了井里。”

“你现在背靠的石狐狸就是她留下的，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她井的时候绑在了上…”

“你就当个故事听吧。”傅镜殊声音低得像在耳语“曾经有只野狐狸误打误撞闯了荒无人烟的废园，发现园里有只石狐，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野狐过惯了孤独的日，就把石狐当成了它在世间唯一的同类，终日和石狐为伴，度过了许多年。石狐不会动也不会叫，遍冰凉，冬天小野狐蜷在它旁，就想，要是石狐能活过来该有多好。于是它去求佛。”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害了她。”方灯作镇定，却更朝后缩了缩，实而冰冷的石狐抵在她的背上，仿佛给了她可靠的支撑。

“傅七你够损的啊，你想吓死我？”方灯回给了傅镜殊一拳，她不会忘记在那张画像上，小姑娘也是倚着石狐狸在同样的地方。临其境的恐怖绝对比鬼故事更让人遍生寒。

“你不会是编来骗我吧？”她狐疑地问。

傅镜殊仿佛浑然未觉“刚才我说她井的时候绑着石狐狸是用来吓唬你的。人确实是下去了，不过这狐狸原本就只有一只，是三房搬离傅家园之后小姑娘才来的。”

“妈呀，你怎么不早说。”方灯抱着自己缩回来的脚，顿时觉得四周的风都带着鬼气森森的寒气，从乌压压的井盘旋而上。那井她不止一次探去看过，直径不过半米却不见底，一个人要怀着怎样必死的信念才能钻过窄小的井义无反顾地往里？

方灯是真有些恼了，然而傅镜殊微微勾起嘴角的侧脸让她的怒气一消失于无形。至少他还有心思捉她，这一趟就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