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里，致庸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后来索xing起床，坐在灯前看起书来。高瑞看见灯光，笑嘻嘻地披衣敲门进来dao：“东家，您一夜没睡？”致庸放下书，惆怅dao：“高瑞，你知dao这次我为什么败了吗？”高瑞看看他，忍不住笑dao：“东家，保不准事情有变化，您也太过虑了，书上不是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一成大掌柜没您想的那么聪明，想不chu那步棋呢？”

致庸摇摇toudao：“要是茂才兄和我在一起，绝不会是现在这般chu1境！”高瑞dao：“要不东家赶jin派人去临江县茶山请孙先生回来？”致庸摇tou：“晚了，来不及了！”他披衣站起，ji鸣声隐约传来，致庸心tou一阵gan慨。

不多会李德龄也敲门进来，寒暄过后dao：“东家，我想来想去，不如咱们先关张一天怎么样？躲一躲，我再到相与间走一走，看还能不能借到银子。”

致庸沉沉dao：“只怕没用。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就是输，咱们也不能让人瞧不起！李爷，你再去睡一会，天一亮就让人下门板，照样zuo生意！”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打门声，接着长栓跑进来，激动dao：“太太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多辆银车呢！”致庸大惊，看着李德龄，如同绝chu1逢生一般大喜。想了想dao：“到底怎么回事？这黑天半夜的，太太在祁县家里，怎么能到了这里！”他话音刚落，玉菡已经走进来微微笑dao：“二爷，李大掌柜，我怎么就不能来到这里？”

致庸大为激动：“千里迢迢的，你怎么来了？”玉菡笑嘻嘻地坐下：“我来救你呀！听说你快被人bi1得摘招牌了，我不来还行？”李德龄匆匆跑chu去，一转yan又跑进来：“东家，太太让人拉来了二百万两银子！”“二百万两？！”致庸吃了一惊，连忙问玉菡：“快说，从哪里弄到了这么多银子？”玉菡jiao俏而得意地一笑：“借的！怎么样？”致庸惊奇dao：“借的？在哪儿能借这么多银子？”玉菡dao：“就在北京城里呗。”

致庸不相信地看着她。李德龄抢上去问：“太太，您在北京还能借到二百万两银子？”玉菡dao：“信不信由你们。反正银子我给你们拉过来了！要是还不够，我还带来了一件宝贝。”说着她示意明珠掀开披风，将怀中的翡翠玉白菜放到案上。致庸又是一惊：“你把它也带来了？”玉菡撅撅嘴：“为了从井里把二爷捞chu来，只能又把它带来了。我嫁了这么个爷，我的宝贝也跟着受苦，整天在当铺里进进chuchu，闻些臭气。二爷，要是二百万两银子还不够，拿它又可当chu一笔！”

致庸难以置信地望着玉菡，一时间欣喜若狂，只望着玉菡，说不chu话来。玉菡有点不好意思了，jiao嗔dao：“怎么这么看着我？”致庸上前抓住玉菡的手：“快告诉我，这两百万两银子，到底打哪儿借的？”玉菡眨眨yan睛笑着反问dao：“你觉得yan下我们还能从哪儿借到这么多银子？”致庸突然有点回过昧来，惊dao：“难dao…难dao是从广晋源借的？”

玉菡得意地点点tou。致庸一把将她抱起，激动dao：“太太，真有你的！你从广晋源借到这么多银子，不但救了我的急，还把广晋源的银库掏空了一大块，呵呵，你是用别人的名义借的吧？”玉菡看了一yan旁边的李德龄等人，脸大红，赶jin推他，挣扎着要下来。李德龄等人见状笑着赶jin离开了。

致庸回过神，有点尴尬地放下玉菡。玉菡理理tou发，jiao媚地瞟了他一yan，笑dao：“可不…拿你的名义能借到银子？”说着她又凑到致庸耳边说了几句话，致庸大惊，chu了半天神，看看四下无人，突然又抱住玉菡使劲亲了一口。玉菡又羞又急，躲闪dao：“你干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致庸大笑，转shen走chu，嚷嚷dao：“下门板，今儿要好好zuo一笔生意！”外tou众人大声响应。

清晨的yang光带着点兴奋和喜悦，照在大德兴茶票庄的招牌上。二掌柜站在柜台内，一边用jimao掸子掸着柜台，一边jin张地朝门外望。门外人来人往，他没发现每天拿金元宝换银子的那帮小混混，不禁暗暗有点失望。

李德龄走过来dao：“时间差不多了，那帮人还没来？”二掌柜点tou，李德龄松了一口气：“那也好，也许我和东家都想得太多了！”二掌柜有点不安dao：“但愿如此。”李德龄点点tou，刚要走，突听二掌柜惊呼一声，李德龄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一yan，目光一下直了。远远地只见那个小混混带着更多的人，而且是每四人合抱一个东西源源不断走了进来。二掌柜不禁叫chu声来：“大掌柜，你看，他们又来了…”

李德龄也一阵jin张，但立刻dao：“别chu声！快去禀告东家！”二掌柜飞一样跑进后院。这边小混混已经“咚”一声将银冬瓜放在柜台上，同时揭去包裹它的破布。李德龄的yan睛一下瞪大了：“这…这是什么？”打tou的小混混斜着yan睛dao：“银冬瓜，没见过吧？要是没见过，就好好看看！”

李德龄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又有四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抬着一个银冬瓜进来。李德龄目瞪口呆：“到底有多少哇？！”打tou的小混混哼一声：“等着吧，多着呢！”说着他一招手，又有四个小混混抬着一个银冬瓜走进来。李德龄的yan睛瞪得越来越大，话也说不chu来了。

致庸随伙计匆匆走来，柜台上已经摆了好多个银冬瓜，小混混的人数也越来越多，都闹哄哄地堵在门口。乔致庸的目光一下子冷峻起来，旁边的小伙计jin张dao：“一看就是来闹事的，来了一堆人呢！”致庸吩咐dao：“你去！把大伙都叫来，尤其是阎镇山阎师傅，还好他还没来得及走，请他过来帮一下忙。我们一半人在店堂候着，还有一半人到门外去，把住大门。”小伙计应一声，赶jin跑走。

柜台上已经摆了五十九个银冬瓜。李德龄为了掩饰慌luan，不住地干咳着，yan见着又来了四个小混混，将最后一个银冬瓜抬进来，柜台上早已经放不下，于是许多个硕大无朋的银冬瓜就胡luan地摆在店堂内。他们lun番搬运的五十来号人，皆用挑衅的目光得意地望着李德龄和致庸。

致庸走上前，一个个看银冬瓜：“啊，这不是山西介休常家有名的银冬瓜嘛。怎么，一下就搬来了六十个？”听了这话，为首的小混混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拉长声调dao：“没想到乔东家这么年轻，也知dao介休常家的银冬瓜，佩服了！”李德龄怔怔问：“什么…银冬瓜？”

致庸笑笑，解释dao：“李爷，当年介休常家全盛的时候，茶路从武夷山一直延伸到法国的ba黎，比今天水家、元家的生意还要大，每次他们贩茶到俄罗斯，回来时就把所得的银两熔化成一个个ju大的圆砣，外形像冬瓜。这东西又重、又圆不溜秋的，就是被抢匪抢了，他们也抱不动，跑不远。呵呵，这就是银冬瓜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