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向那个孩大吼一声，他就偷偷儿溜走了。

“好了吗？”

阿非说：“请他来，我还没见过你们家的人呢。”

银屏和仁生的儿博雅，一直就没敢让姚太太见，可是珊瑚，她是一直照顾博雅的，现在常常在姚太太屋里。博雅虽然九岁，但是长得很。一天，博雅来找珊瑚，赶巧被祖母看见。祖母尖声号叫，用手捂住脸，了一冷汗。

阿非说：“都是我害死她的。都是我害死她的。”

博雅虽然已经离开了屋，但是还站在外面听着呢。他从外面向里面偷看，并且对珊瑚说：

木兰说：“您心里别想，那都是您的梦。”

宝芬说：“他只是个仆人。”

宝芬觉得很尴尬，一句话也没说，去见那个人。她回来说，她母亲有件重要的事要见她。

阿非说：“你们家也有仆人！我本来就知你们家不错。”

母亲说：“什么？”

随后几天，病情越来越坏，阿非因为疲劳伤心，也病倒了。遵照病势垂危中母亲的话，阿非搬到母亲院里靠外的房间去睡，由宝芬服侍。他病好了一儿，仍然睡在那儿，常常去看母亲，所以他在母亲去世的前几天，他和宝芬常在母亲面前。

华太太说她们去看看姚太太，于是桂，木兰就过去，这是照例去请安。宝芬静悄悄的坐在姚太太的床边。姚太太看着是病情不轻，皱纹纵横的脸上显可怕的神情。

姚太太突然间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引起了全家的激动之大，竟胜过红玉的丧礼。不过这也只是落日的回光返照而已。木兰从电话上听到消息，赶跑过去看，父亲，珊瑚都在母亲的屋里。

珊瑚赶叫那个孩去，孩就走去，自然觉得受了委屈，丢了面，又不明究竟为了什么。

她母亲正在说：“没有用。我在世的日快到儿了。你们好给我准备后事吧。在庙里多给我烧香，求我到陰间的路上好能平平安安的。”

立夫告诉他环儿刚才的猜想，那才是她死的理由。那个想法倒是很近乎实际情形。可是阿非坐在那儿，脑昏，想也不能想。

了。我知她活不长了。我觉得她好像前辈欠你的泪债一样。现在她还完了你的债，泪也了。你还要什么？”

姚先生简略的回答说：“她信咱们的话就好了。”

姚太太好像新有了一变化。因为她不能说话，没人能猜透她的心事。但是她的耳朵还蛮能听。和她说话的人必须一直猜她要什么，要到她为止。她若伸三个手指，宝芬会问她意思是三块、三十块，或是三百零三块钱。宝芬很快就能猜她的心思，这样就方便多了。有时她觉得病轻一儿，就叫宝芬给她念书听，但是念的也只限于佛教的报应神灵的记载，或是什么灵验良方。民间有好多这样劝善的宗教小本，叫人不要杀，叙述菩萨灵验的传闻，都是由善男信女私人捐钱印好赠送的。姚太太最喜的是目莲僧劈山救母的故事，那是以前她在杭州时，曾经看过《目莲僧劈山救母》的那戏。

让大家一惊非小的事，是姚太太忽然哭声来！她说：

“不是梦。是真的。银屏的魂灵告诉过我，咱们家死了一个人之后，再就到我死。现在红玉既然死了，随后到的就是我。”

红玉的死引起她病情的改变，她似乎老是非常害怕，睡不着觉，而且情形迅速恶化。因为红玉是个少女，所以丧期念经只前后二十一天。可是姚太太一听见和尚敲鼓敲钟打钹的声音，她就好像受到一不可思议的恐惧。可是她又要请尼姑到她院来念经。

甜妹看见阿非那副可怜的样，她的怒气也消了一儿。她说：“她只祝福你婚姻幸福。她为你而死，这还不够清楚吗？”

宝芬说：“昨天晚上，老太太没睡好。半夜的时候儿，她要起来念佛。在供桌前坐了几个钟，不肯回床去睡。”

“您现在能说话了。”

宝芬一直忙着伺候病中的太太，本没有工夫回家看看。他父亲到古玩铺去过，知姚家发生了事情。一天，宝芬家中有一个人到王府园儿，要见宝芬。

木兰说：“爸爸，四妹死在庙里的神签上，一个人难还不够吗？难还叫妈也信神邪的话这么受罪？”

“你是来要我这条老命。”话居然说得清楚了。

姚太太对博雅在近前与否，有一神秘的觉。所以还没等珊瑚来得及回答他，姚太太就说：“噢，快叫他走！他来要我的命了！”

阿非倒在红玉的床上大哭起来，甜妹放下他走了。后来是木兰和桂过来，把阿非从红玉的床上扶起来，把他带到莫愁的院里歇息。

宝芬喊：“太太说话来了。”这么惊吓吓了话来。这么突如其来，珊瑚，莫愁谁也没想到。她们走近床前，听见她嘟嘟囔囔的说：“哎呀！可怜我吧！我受不了啦。”莫愁着喜的泪说：“妈，您病好了！您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