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肝儿，当然要听。什么事？”

老梁就像将军得到皇帝的圣旨一样，双膝跪下，噗咚噗咚向夫人磕了几个，他说：“夫人这么抬举小的，小的一辈有了依靠，小的老婆和全家都永远向您效忠尽力。”莺莺说：“起来。我会跟老爷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让你。但是…”她用雪白的手了个姿势叫他再往前走，要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所以老梁必须走近。老梁看到这陰谋诡计的样，非常张。莺莺说：“你知那个丁妈。她是这个家里的老人，现在渐渐端起架来了。她是大太太的仆人，我不愿用多事。”

莺莺说：“你到她那儿去吧。我并没有什么真病。这儿也有人伺候。叫我好好儿安静一晚上吧。”

莺莺微笑说：“过来。”老梁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踟蹰不敢再往前走，但是莺莺叫他到床前去。莺莺从到脚把他端详了一下儿，说：“比如说，我发下一支令箭，命令你全家仆人的总，你怎么报答我？”

太太把老梁叫来平息这争吵。老梁来了，不是一个人，把他家的和蔷薇也一齐带了来。

晚饭之后，怀瑜来看莺莺好了没有，并且问他自己是否那天晚上到大太太那边儿去睡，因为那天是十五。

“不是，夫人，那小的不敢。”

莺莺微笑说：“老梁，你真会说话。但愿能言行一致。我要用的是个忠心的仆人。我向来对我的人都有厚赏。”老梁回说：“我得夫人恩，真是三生有幸。您若降恩差遣，您就吩咐小的一件事，您就看得我老梁是不是不识抬举，是不是知恩图报。”

“不，你错想了。我没有工夫儿这些用人。我只是想要有个儿来他们。比方说吧，像老梁，我看他可以。不然，你这边儿下个命令，叫一个仆人向东，那边儿又下一个命令，叫他向西。我想老梁人很好。”

莺莺很泼辣的说：“我没想到事情会糟到这个地步。你若听我的命令，你想有谁敢不听你的话？”

怀瑜说：“就照你这个意思办吧。”所以第二天早晨，他就下命令，教老梁总家事，别的男女仆人，一律听老梁吩咐，一切零用杂项费用由他决定。结果是，大太太开始觉到有些小烦恼。她每找一个仆人，那个仆人总是忙着没有空儿，而丁妈必须要烧沏茶，若是大太太需用东西不愿久等时，甚至于还要派丁妈自己去买东西。

过了一会儿，怀瑜又问：“你是不是跟我生气了？”“不是，不是跟你。坐下。我想跟你说说话。你要不要听？”

一天，丁妈哭着到大太太面前，当时莺莺也在。原来她要去买东西走大门时，对家中的事情她发了几句牢蚤。偏巧让老梁听到，打了她一个嘴。丁妈一边着泪一边说：“太太我不能在您这儿了，他们都跟我作对。老梁，他家的，蔷薇，联合在一块儿讨好二太太。别的下人，看见老梁有力量，能够向二太太说话，当然都去讨二太太好。司机愿给蔷薇开车去办事，我找他什么都不行。您看，咱们落到这步田地了。真是俗语说得好：‘一朝天一朝臣’。”

想买几个盆儿，就很难办。丁妈不肯向太太要钱，我什么也就办不成了。”

“那当然没人敢，太太。只要您传下将军令，小的一定遵照您的吩咐，担保把事情好。在我们府上，小的只知有一位太太。”

怀瑜听了心才放下去。他说：“是这件事吗？你知，雅琴不能家。家里一直就是这个样。你来这些下人怎么样？”

莺莺说：“我当初到你们家来时，我指望这个家真正像个家，平安无事，井井有条，像个官的人家。在这几天看来，简直是七八糟。有的用人听这位太太，有的听那位太太。真有什么事要了，反倒没有一个人。圣人说：‘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每个仆人的职责要划分清楚。得有一个人当权主事才行。”

丁妈很生气，对家里这新情况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跟太太雅琴已经六、七年；她帮忙把孩们拉扯大，帮着太太度过多少难关，所以她就犹如雅琴的母亲一样。因此，她一向是家里最有地位的用人，而太太什么事也都听她的话。她带着孩去逛公园；若请客，她帮着安排菜单。现在这权利被剥夺了。又多了个蔷薇，她在家里横冲直撞，跟本不把丁妈放在里，而且她开始指派丁妈去事。丁妈不服，反抗她，吵过几次。大太太昏了，不知如何是好。

莺莺在老梁耳旁吩咐了他要去的事。

“你若是生病没好，我就明天再过去。”

莺莺大笑说：“难你的意思是，我若万一叫你去杀个人，你也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