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力否认。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坐台小姐。
曾继来毫不客气地批评我说,操,你别以为自己是多高尚的人,读了几年破书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人家坐台小姐就不是人了?你得懂得尊重人家。你们——当然包括我和肖水生还有李鸣那家伙,我们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这个社会总是需要形形色色的人的,要不为何总是说我们的社会丰富多彩呢?恍惚间我记得著名的哲学家罗素也说过类似的话,由此再一次证明:最高深的哲理总是在最基层的百姓中鲜活。
我发现如今在嘴色功夫上我根本不是曾继来这个老油条的对手。而肖水生则一直保持着他的沉默,在我们说笑时,他总是习惯性地巡视四周,目光深不可测。曾继来说得兴起连他也一起骂,说你别搞得自己像一个黑社会教父似的,你啊,肖水生只是这个城市众多混混中最为一般的一个。然后总结说,我们几个朋友都很难在同行业中出类拔萃。曾继来又用手点着我说,特别是你这个当记者的家伙,最是没有出息,百无一用是书生,懂吗?你们报纸他妈的能有几句真话。
当年我极力反驳,认为污辱了记者这个神圣的职业,但几年后,我还是辞职离开了报社。我这才发现,我引以自豪的大学生涯应该其实并不顶用,我的朋友们均在社会这所没有围墙的大学中学得更多,他们更能接近生活的本色。
曾继来又对我说,我倒有一条新闻线索给你,你敢去采写吗?我说,那要看有没有新闻价值了。曾继来沉吟了一会儿说,有没有狗屁新闻价值我不懂,但是你倒可以从中攒一笔钱倒是有可能的。我惊讶而又气愤地拍桌而起,瞪着他说:你对我污辱倒没有什么,但是你一而再地污蔑新闻职业我就不依了。
曾继来啊一声,又嘻皮笑脸地说,真生气了?啊,你看你的脸都红了,眼镜都快掉了,你的眼镜掉了可就不帅了,哈哈。
我无可奈何地坐下,曾继来说,你知道红心集团吧。我点头表示知道。他接着说,前几年我从公交公司出来就是在他们那做业务员,他们公司的幕我知道一些,听说最近又闹了起来,此事还跟你们武大有关系哦,还有可能涉及到学术*呢。
我一听兴趣大起,新闻中最讲究的就一个新闻敏感性,这种敏感一是说对一些突发事件的反映能力,更重要地是能在普通的平常的事件中发现与众不同的东西来。我当记者半年以来还没有弄出一篇有影响的报道,天天都是跑读者报料的那些东西,且不说读者看着烦,就连我们自己看着也无趣。
我马上掏出随身采访本记下一些东西,我知道这事如果报上去,肯定会是一个大题材,曾继来说的只是基本信息,但非常有用,我们只需要深入了解当事人就行了。
曾继来捧着一杯啤酒干掉后冷笑着又损我说:看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就知道你在社会上是一个新兵,新闻天天有,老子特别多,记得以后多请我喝酒泡妞。对了,那个刘燕在哪家夜总会或者歌舞厅上班,改天我去点她的台。
我收起本子,说你扯什么蛋,她也是我的朋友来着。
曾继来哈哈大笑,一直笑出了眼泪,然后他发表了如下言论:我操,刚才还说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小姐,这会又说跟人家是朋友,所以啊,文人最是虚伪,老子最看不起知识分子。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冒称天使的医生也算是知识分子吧,不都是见钱眼开?不都是脱下裤子就是禽兽。操,你以为我点刘燕的台是害她啊,那是在帮她!是在为山区人民做贡献,她应该感谢我才对,你是她的朋友是吧?那你也得感谢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