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汽车,上面的司机同路加·布拉西是一丘之貉。汽车开了不过三分钟就到了长岛镇的一幢小小的木板房子里,原来是供两家人居住的房子,如今显然全部由布拉西和他那一帮坏蛋租用了。当时,另外几个流氓在厨房里一面打扑克一面喝酒。布拉西把斐洛必娜领到楼上一间卧室里,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看上去像爱尔兰人,肚子胀鼓鼓的。这个可怜的姑娘看上去是给吓坏了。她一看到布拉西,就吓得把头转过去。说真的,布拉西那张凶恶的脸上杀气腾腾的样子是她一生所看到的最吓人的凶相了。(说到这里,斐洛必娜又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个十字。)
长话短叙,且说布拉西离开了卧室,来了两个人协助产婆。婴孩生下来了,妈妈筋疲力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布拉西来了,斐洛必娜用毯子把新生婴孩裹起来,递给了他,并说:“如果你就是她爸爸的话,那就请把这个女娃娃接住吧。我的工作就算完成。”
布拉西瞪着她,凶神恶煞,真像疯子。
“对,我就是她爸爸,”他说“但是,我可不要这种玩艺儿活下去。快给我拿到地下室里,丢到火炉里。”
斐洛必娜一时间觉得不大懂他的意思,他用了个“种”字她实在迷惑不懈。莫非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姑娘不是意大利人?不然,莫非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姑娘的身份是最下贱的?或简单地说,嫌她是妓女?当时,她断定他是开了一个粗野的玩笑。她简简单单地说:“孩子是你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同时,她把包着的那个玩艺儿试着向他递了过去。
恰在这个时候,那个筋疲力尽的妈妈醒过来了,把身子转了一下,侧面躺着,面对着他们。她回过头来,刚好看到布拉西用拳头凶恶地捶打包着的那个玩艺儿,简直要把新生婴儿砸碎在斐洛必娜的怀里。当妈妈的有气无力地说:“路磕路磕,我很寒心。”
于是,布拉西转过脸,正面对着她。
据斐洛必娜说,当时的情况很可怕,非常可怕。他们简直像一对发了疯的野兽。他们的仇恨弥漫着整个房间。在那个时刻,对他俩来说,别的什么东西统统都不存在了,甚至连新生的婴儿也不再存在。只存在着一种不寻常的感情,一种残忍的色鬼的欲望,实在违背人之常情。你们知道,他们俩已经永远给打入地狱了。当时,路加·布拉西回头望着斐洛必娜,粗声粗气地说:“我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吧,我会让你发财的。”
斐洛窟娜给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摇了摇头。最后她打起精神说:“你自己去办吧,你是她爸爸,随你怎么办吧。”
布拉西一言不发,他从衬衣里掏出了一把刀。
“我要割断你的喉咙,”他说。
她当时一定是被吓得休克了,因为关于以后的情况她只记得大家都站在地下室的方形铁炉面前。斐洛必娜仍然抱着用毯子裹着的婴儿,婴儿一声不响。(斐洛必娜说,要是婴儿哭起来,要是我当时动动脑筋把婴儿掐一下,婴儿哭起来,那个恶魔也许会表现出一点恻隐之心。)
这时,肯定有一个男人把炉门打开了,里面的烈火已经看得清洁楚楚了。地下室里只留下她同布拉西。烟筒发了潮,地下室里弥漫着焦臭味。布拉西又把刀抽了出来,毋庸置疑,他想杀死她。一边是炉子里的熊熊烈火,一边是布拉西那对凶恶的眼睛。他的脸简直就像魔鬼模样的屋檐滴水嘴。他把她推向开着的炉门。
说到这里,斐洛必娜戛然而止。她双手并起,放在膝上,直盯盯地望着迈克尔。他明白她需要什么,他明白她是多么需要用沉默的方式向他说明问题。他轻轻地问她:“当时你怕吗?”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