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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9/10)

红。有个女人在旁边守护着她,显然是她的妈妈。这个女人死盯着黑根,想以她那傲慢的气势把黑根压垮。这可把黑根气坏了,恨不得打她几拳头。他对那个女人同样冷眼相待,心里想:小姑娘是天使,妈妈是魔鬼。

最后,终于来了一个穿着高雅、身体很结实的中年妇女,领他穿过一连串办公室,走进电影制片厂老板的办公室。给黑根印象深刻的是,这些办公室都布置得很美,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很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他们都是精明伶俐之辈,都拼命想挤进电影演员的大门而暂时受点委屈: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可能要么是在这些办公室里干一辈子,要么是中途承认失败,卷起行李回老家。

杰克·乌尔茨个儿很高,身材魁梧奇伟,虽是个大肚皮,却由于衣服剪裁得巧夺天工,倒也看不出来。黑根知道他的经历。乌尔茨十岁的时候在西边一带搬运过空啤酒桶,推过小推车。二十岁那年,帮助他父亲强迫服装工人干活。到三十岁就离开了纽约,搬到西部来了,把钱投资到门票只卖五分镍市的戏院,后来就创办电影制片厂。到四十岁,一跃而为电影业最强大的巨头,但仍然言辞粗野,好色无度,像一只贪婪的豺狼,专对绵羊似的年轻小明星大发淫威。上了五十岁,他变了。他请人给他上社交语言课,从一个英国男仆那里学习怎样穿衣服,从一个英国管家那里学习怎样才能显出温文尔雅的风度。在他第一个妻子死后,他就娶了一个举世闻名的绝代佳人。她是个不喜欢演戏的女演员。如今他六十岁了,他搜集古旧名画,是总统咨询委员会的委员。在他名下积累的用以促进电影艺术事业发展的资金,已达数亿美元之巨。他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英国勋爵;他的儿子娶了一个意大利公主。

他最近的爱好,正如每个电影专栏作家报导的那样,是修建他自己的专养赛马的几个马厩,去年他已经为此花了一千万美元。他因为花了六十万美元买了一匹名叫“卡吐穆”的英国著名赛马,并宣布这匹百战百胜的赛马将退休留作种马,不外借,专门为乌尔茨马厩繁殖优种马,他一下就成了各报的头条新闻。

他礼貌地接待了黑根,他那晒得黑红、精心刮过的脸一收缩,做了个怪相,勉强笑了下。尽管他花了许许多多的钱想使自己变得年轻些,尽管有技术最高的美容师的精心修整,他的年龄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在他一举一动之中显示着巨大的活力;在他身上也具有考利昂老头子所特有的神态,也就是说,使人感到在他自己的天地里就是绝对权威。

黑根在谈判一开始就接触到了正题。他说他是约翰昵·方檀的一个朋友派来的密使。他还说这个朋友是非常有能耐的;如果乌尔茨先生肯答应一件小事,这个朋友就会向乌尔茨先生立誓,保证感激涕零和永恒友谊。这件小事就是把约翰昵·方檀列入下周开拍的战争新片的演员名单。

那张脸毫无表情。

“你的那个朋友能够给我帮什么忙?”乌尔茨问。他的声调里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傲气。

对他那种盛气凌人的傲气,黑根故意装憨。他只管解释:

“你面临着工人正在出现的麻烦和威胁。我的朋友能够绝对保证消除那种麻烦。你有个拔尖的男明星,他为你的制片厂赚了一大笔钱,他原来吸大麻,近来又改用海洛因。我的朋友可以保证那个男明星今后再也搞不到海洛因。如果今后几年出现别的什么小事,只消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杰克·乌尔茨听着这一席话,仿佛是在听一个小孩子吹大牛。然后他粗声粗气地、故意用东岸的土腔调说:

“你想唬我?”

黑根沉着冷静地说:“绝对不想。我是给一个朋友办事。我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这样办你是不会吃亏的。”

乌尔茨像是早就准备要发脾气似的,突然满脸怒气,那双染得乌黑的浓眉紧锁起来,眼睛一瞪,上方出现了一道很粗的皱纹。他把身体扑到桌子上面对黑根说:

“好吧,你这个油腔滑调的狗儿子,让我给你和你的主子——不管他是谁——把话说死:约翰昵·方擅绝不可能参加演那部片子。我根本不在乎从门、窗、地板、桌椅板凳等木器里面会突然钻出多少鬼鬼祟祟的小蛆虫来。”

说罢,他把身子往后一靠:“伙计啊,我对你有句忠告:约·埃德加·胡佛这个人,我想你是早就听说过了吧?”说到这里,乌尔茨嘲讽地咧嘴一笑——“他同我的私人交情很好。如果我让他知道我受别人的压力,那么你们这些小子吃了苦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黑根耐心地听着。他原来预料,处于乌尔茨这样地位的人会识相一些。一个办事如此愚蠢的人,竟然爬到一个拥有数亿资金的公司头目的高位,这是可能的吗?老头子正在找新的投资对象,这倒是值得考虑的:如果这一部门的最高层人物都是这一类笨头笨脑的家伙,那么电影工业就是最理想的投资部门了。刚才的辱骂,黑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已经从老头子那里直接学到了谈判艺术。“千万不可动肝火。”这是老头子的教导。“千万不可做出威胁的样子,要同人家说理。”“说理”这个词在意大利语里听上去要合道理得多,有点像“捏合”这个词的音。说理的艺术就在于撇开一切侮辱,一切威胁。他打了你的左脸,那么,把右脸转过来让他再打。黑根曾亲眼看到老头子一连八个钟头稳坐在谈判桌旁,一再忍受侮辱,试图说服一个臭名昭著、妄自尊大、飞扬跋扈的狂人改过自新。经过八个钟头的努力仍然无效,考利昂老头子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对谈判桌旁其余的人说:“谁也无法同这号人说话。”说罢就昂首阔步地走出会议室。那个一贯飞扬跋扈的狂人一下子给吓得脸色苍白,就又派密使把老头子请回到会议室。协议是达成了,但两三个月后,那个狂人就在他常去理发的理发店里被击毙了。

现在,黑根又开口了,用的是最一般的语气。

“请看我的名片,”他说“我是个律师。我怎么会不顾我的律师身份而自讨苦吃呢?我说过一句威胁的话吗?我想说的只是:为了让约翰昵·方檀能参加那部影片的拍摄,我准备接受你可能提出的任何条件。我认为,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我已经提出了价值很大的报酬。我也了解,这是一件对你本人也有利的小事。约翰昵告诉我说,你本人也承认,他演那个角色合适极了。再说,如果不是这样,这个要求也绝对不会提出。还有,如果你担心自己的投资捞不了多少利,那么我的委托人也愿意对这部影片给予资助。不过,请让我把我的意思讲清楚,免得引起误解。我们知道你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强迫你,也没有人想强迫你。我们也知道你同胡佛先生的交情,我不妨再补充一句:我的上司也因此而尊重你,他非常尊重那种交情。”

乌尔茨一直在用一支红翎子大笔心不在焉地乱写乱画。一提到钱,他的兴趣就来了,也不再写写画画了。他以瞧不起人而又装作关心人的语气说:

“这部影片预算是五百万。”

黑根轻轻地嘘了一口气,表示他已经得到了深刻的印象。接着,他非常随便地说:

“我的上司有许多朋友,他决定要干什么,他的朋友都会给他当后盾。”

这一下,乌尔茨才开始以严肃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整个问题。他仔细看了看黑根的名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他说。“纽约的大律师我大都认识,但是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律师?”

“我参与的是那些高贵的联合律师协会的业务,”黑根干巴巴地说“我只处理我的协会委托下来的案件。”

说罢,他就站了起来。

“我不愿意再耽搁你的时间了。”

他伸出手,乌尔茨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下。黑根向门口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直面乌尔茨。“我晓得你不得不同许多冒充了不起的人物打交道,我的情况相反,我是有意装出无足轻重的样子。你干吗不利用我们之间的共同朋友来对我作出正确的估价呢?如果你准备重新考虑,就请打电话到我下榻的旅馆。”

他停了片刻,又说:

“补充一句在你听来也许是大逆不道的话:我的委托人能够给你做一些甚至胡佛先生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发现这位电影制片厂老板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乌尔茨已经觉察到这话里有话,黑根使出浑身解数装出极力讨好的腔调说:

“我希望你的事业能够继续兴旺发达。我们的国家需要你所从事的事业。”

当天下午很晚的时候,黑根就接到了那位电影制片厂老板的女秘书的电话,说一小时以内会有一辆汽车来接他到乌尔茨先生的乡问别墅去进晚餐。她说汽车要行驶三个小时才能到,还说汽车里有酒,还有小吃。黑根知道乌尔茨是坐他的私人飞机去的,因而感到很纳闷,为什么不请他也坐飞机?女秘书还非常有礼貌地补充了一句:

“乌尔茨先生还建议你带上短途旅行包,他打算一清早就把你送到飞机场去。”

“好,一言为定,”黑根说。

又是一个迷惑不解的问题,乌尔茨怎么知道他打算搭早班飞机回纽约?可能乌尔茨派了私家侦探跟踪他,尽可能地搜集有用的情报。这样看来,乌尔茨肯定知道他代表的是老头子,这就表示他对老头子是有几分了解的,同时也表示他现在愿意重新认真考虑问题了。黑根想:也许到头来会有点成效。也许,乌尔茨比今天上午要识时务多了。乌尔茨的别墅看上去像是一幅莫名其妙的电影布景:种植园式的大厦,广袤的庭园,周围是很考究的只准马走不准车过的煤渣路,还给一大群马修了马厩,开辟了草场。篱笆、花圃、草坪,像电影明星的指甲一样,精心修剪得一丝不苟。

乌尔茨在镶着玻璃的、有空气调节设备的游廊接待了黑根。这位老板穿的是便服,上穿天蓝色丝衬衫,领口敞开着,下穿芥末色宽大便裤,脚穿软皮凉鞋。在这一身鲜艳而豪华的服装衬托之下,他那粗暴的脸,一看真能把人吓一跳。他递给黑根一个特大号的玻璃制的马丁尼酒杯自己也随手从托盘里拿起了一个。他的态度比上半天友好多了,把手搭在黑根的肩膀上说:

“离开饭还有一会,咱们不妨看看我的马去。”

当他俩向马厩走去的时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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