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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藏獒(2/6)



那时候的我是有请必去的。一年夏天,我去结隆乡的牧民尕让家客,住了短短一个星期,他家那只大黑獒就和我产生了厚的情,到它一天不见我一面,就会满草原寻找。我猜想,它一定是一只父亲喂养过的藏獒,而且已经意识到了我跟父亲的关系,不然不会对我如此依恋。几年后我要离开草原,正好是从结隆乡发的。大黑獒看我打起行装坐了汽车,知这是一次长别离,就对汽车又扑又咬,牙齿都咬血来了。在它的意识里,我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它的,而迫我离开的,正是这辆装了我的该死的汽车。后来我听别人说,我走了以后,大黑獒一个星期不吃一不喝一,趴在地上死了一样,好像所有的气神包括活下去的意念都被我带走了。主人没了办法,就把一只羊杀了,又从狼上薅下一些狼,沾在死羊上,扔到它面前,怒斥:“你是怎么看护羊群的?羊被狼咬死了你都不,那我养你什么?你看看,你看看,看到狼了吧?狼呢?还不赶快去找。”大黑獒大受刺激,草原上狼已经很少很少,它都有一年没咬过狼了,没想到就在它因情受挫而一蹶不振的时候,狼会乘虚而。它立摇摇晃晃站起来,吃了一,喝了一照一只藏獒天赋的职守看护羊群群去了。

他和藏獒的故事,就像我在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传奇而迷人。可以说父亲是最早对藏獒产生厚兴趣的汉人,无论他什么,他总是在自己的住所喂养着几只藏獒。父亲喂养的都是品貌优良的母獒,母獒们一窝一窝下着崽,他就不断把小狗崽送给那些需要它们和喜它们的人。所以他认识和认识他的藏獒,跟他有过喂养关系的藏獒,遍布三江源的玉树草原、谦草原、曲麻莱草原、杂多草原。有个藏民对我说“文革”中他们这一派想揪斗父亲,研究了四个晚上没敢动手,就是害怕父亲的藏獒报复他们。他说:“草原上走到哪里都是你父亲喂过的藏獒,防不胜防。”我替父亲庆幸,也替我自己庆幸,因为正是这些灵威武的藏獒,让我发现了父亲,也发现了我自己——我有父亲的遗传,我其实跟父亲是一样的。

遗憾的是,以后我多次回到结隆乡,再也没有见到牧民尕让和眷恋着我的大黑獒。听说他们迁到别去了,因为这里的草原已经退化,羊已经吃不饱了。

这件事儿成了我的笑话,在草原上广为传。姑娘们见了我就吃吃地笑,孩们见了我就冲我喊:“长来了,长来了。”介绍我时,再也不说我是记者,而是说:“这就是与藏獒同醉说吉东珠长来了的那个人。”牧民们请我去他家客,总是说:“走啊,去和我家的藏獒喝一杯。”

是的,在长驻三江源的六年里,父亲给我的遗传一直发挥着作用,使我不由自主地像他那样把自己完全了草原,完全像一个真正的藏民那样生活着。我很少呆在州委所在地的结古镇,而是一扎在了对于城镇来说更加边远的杂多草原、曲麻莱草原和康人的谦草原。我有时候住在父亲住过的房东家,有时候住在牧民的帐房里,有时候住在寺院的僧舍里,因为在这些地方,我会天天看到日见稀少的藏獒,并在它们的生活中扮演一个朋友的角。我穿着藏袍,骑着大,参加所有的牧业生产活动、所有的节日活动和所有的佛事活动,和牧民们混在一起,喝酒,吃,放牧,喂狗,议论他们的家长里短,帮助他们解决婆媳矛盾,邻里纠纷。那时候的记者,尤其是像我这样生活在边远牧区的记者,工作任务是很轻的,一两个月写一篇报就已经算得上敬业了,我有的是时间忘情忘怀地去我愿意的一切。常常是这样:骑着,带着房东或者寺院的藏獒,走向很远很远的草原,醉倒在牧人的帐房里。我那个时候的理想就是:娶一个藏族姑娘,和父亲一样养一群藏獒,冬天在冬窝里吃,夏天在夏窝里放牧,偶尔再带着藏獒去森林里雪山上打打猎,冒冒险什么的。我好像一直在为实现我的理想努力着,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长驻记者。

有一次在曲麻莱喝多了青稞酒,醉得一塌糊涂,半夜起来解手,凉风一,吐了。守夜的藏獒跟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我吐来的东西添得一二净。结果它也醉了,浑地倒在了我边。我和它互相搂抱着在帐房边的草地上酣然睡去。第二天早晨我迷迷糊糊醒来,摸着藏獒寻思:我边是谁啊,是这家的主人吉东珠吗?他上怎么长来了?

2结束了长驻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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