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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饮(3/4)

听说的人无不叹息。孟生尤其有种奇特的感觉,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微风细雨养花天,却养不活人间一株素葩。

在一个昏睡醒来的午后,床畔只有红着眼丹儿,秋水遍身发热,却格外清晰地说:

我、要、那只养石子的。

丹儿完全明白了,她潜在孟生房外,看着太守派人召唤,他匆匆盥手而去,用的,就是那钵中的水。

丹儿把钵放在秋水怀中,细细诉说孟生在房内的一举一动。秋水无比温柔地抚着钵的边缘,丹儿想换一瓢干净的水,秋水不让。

满华——月

她看见他时,他不知怎地已站在阳台上;而不是凌波楼下。

她浑身紧张起来,胸腔剧烈震动,看着他推门而入,玄色衣衫在走动之中飘飞,捧起那钵,带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走到床榻旁,俯身,托起她的头。

所有的举动都轻柔似梦,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她感觉暖暖鼻息吹在额角。

冰凉的水,从钵中倾流,从她微启的唇畔淌流过下巴、颈项、胳臂、指尖…缓缓地,在每一吋肌肤蔓延。是因为寒冷或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虑,她颤栗着呻吟出来,欲哭的情绪。

蓦然,他揭褪外衣,绵密仔细地把她包里起来,贴在胸前,紧紧拥着,不说也不动。他的发在褪衣时散落,此际与她的发纠结,抵死缠绵。

那块不知何时被剜去的虚空,完整的复原;持续许久不知名的痛楚也已消散,多日不曾有过这样舒适平静的情绪,她阖上眼,沉沉睡去。

醒来时,她觉得全身都很松散自在,只是,渴,渴极了。

烛影摇摇,秋水很久没离床榻,她赤足走在木板地上,有种新奇的感受,像是重获新生。

钵,仍放在那儿,石子浸在水中,幽幽发光。双手抱持着,凑向唇边。色彩鲜艳的颗粒在水中翻滚,发出愉悦的琤琮声。

水,流进她的齿间,流进她的身体。有一缕晶莹地滑过她的腮,穿过耳,渗进头发里。

丹儿醒来,疾忙夺下那钵,水已被饮尽,石子犹兀自震动。

我没事。秋水安抚地摸丹儿的手,眼睛清清亮亮。她的热果然褪了,手指润凉地。

推开窗,一片银华。丹儿找来披风为她搭上。

仔细又着凉,都起霜了。

哪里是霜?秋水倚窗而立,仰头看着一轮满月,说道:

是月呢!这月,今夜团圆。

那夜的月,确是难见的圆满光华,竟没有一丝云雾来妨。

远处有车马毂辘如雷声隐隐,太守奉旨入京去了,带着视同心腹的孟生同行,府中不少门客,不免极为艳羡。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依旧在窗前眺望的秋水,突然转头对拨弄火盆的丹儿说.我要做母亲了。

丹儿的火钳跌进火盆,也不知捡拾,惊呆了半晌,喃喃地:不能的,小姐,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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