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2.

还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那些漂浮在苏州河旁空房间里面的粉se气球么？后来那幢房子并没有如人们预期的那样竣工，拆剩一半的脚手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摇摇yu坠地搭在那里，再后来就被风chui雨淋得失去了颜se，那些尚未修葺好的钢jin水泥长久地暴lou在外面肆无忌惮地生锈。于是，最后这房子最终成为众多烂尾楼中的一幢，很坦然自若地变得又旧又chaoshi。三三在大学第一年的冬天独自骑车找到那里。那天下雨，哪怕披着雨衣，细密的雨点依然冰冷地覆盖住睫mao。苏州河对面成片的垃圾码tou完全被拆掉了，新造起一片绿化带。那些树木仿佛是在一夜间就成片成荫，不分四季地葱郁着。三三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摸索着爬上楼去。照旧是黄昏，但是墙bi上已经chu现了裂feng，新鲜的白水泥和石灰粉气味已经消失殆尽。河水正在涨chao，淹没了岸边那些东倒西歪的喜chao植wu，把死掉的水葫芦冲刷到岸边，等到它再次退去的时候就会看到chaoshi的泥土地里生命力顽qiang的青苔。这河水已经完全没有异味，她几乎想不起来小时候坐二十一路电车去外婆家经过横浜桥时那gu刺鼻的河水气味到底是怎么样的，它似乎总是混杂着夏天烂西瓜pi和冬天白菜叶子的腐烂气味。那时gen本不需要看站牌，只需要凭借着嗅觉就会知dao该在哪里下车，而现在却只有在涨chao的时候才依稀从仿佛很遥远的地方带来隐约的过往气息。他们把一切都抹杀得那么干净，就好像已经gen本不需要记忆了似的。同样是黄昏，却不见有太yang照进来，楼dao里非常暗。她往上爬，不知dao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墙角都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她只能暗自ba望着不要有横窜而chu的老鼠。这里chao气nong1重糟糕透ding，台阶上几乎也要长chu苔藓来。

后来三三找到了那间空屋子。那些气球都还在，但是当然不是原先那副生动的模样。它们漏掉了全bu的气就仿佛是死掉了一样，却依然被执著的胶水粘在天hua板上，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无数只被使用过的避yuntao丧心病狂地粘满天hua板，颜se也不再是粉红，而是橡胶老化后的黄褐se。窗hu依然dong开，笔直地望chu去那个疯狂的夏天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再闻不到蠢蠢yu动的气息，苍白的冬天好像能够把河liu都冻住一般。她站在这里，被穿堂而过的风chui得哆嗦起来，这才有一zhong真实的劫后重生的gan觉。那时候依然没有阿童木的任何消息，她却在短暂的瞬间gan到他就在shen旁。这zhonggan觉就是他正与她ca肩而过，而她突然如释重负地想，从此再也不会遇见阿童木了吧。大概是因为外面下着缠绵不尽的冬雨吧，否则为什么竟然会有伤心yu绝之gan呢？

你那里下大雨了么？你又撑着伞骑自行车去超市里上班了么？要拐过很多小ma路么？那些绿se植wu会伸展chu枝叶来抚mo你的衣袖么？我总是理所当然地以为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你那里就会发生什么，而我这里现在又是惊蛰时节，下了整天的雨，但是终于不用再呆在tiao动着日光灯的教室里面zuo试卷了，只是站在水槽后面洗那些永远都洗不完的盘子，被坐在最近的那桌客人的香烟熏得直掉yan泪。我碰不到你，我不能跟你说话，我们渐渐变得好像陌生人一般，就好像你真的不知dao我那么那么地喜huan你。我跟你其实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悲伤的虚度光yin的人。如果爸爸知dao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居然还只是站在咖啡馆的吧台后面用烘干的棉布麻木地ca着玻璃杯，那么他在很早以前就一定不会爱我了，他的心血都是白费的，他很早就看到了我那颗无所事事的内心可是却无能为力，因为我是被困在码tou的唐小西就注定被掌guan时间的发条铁公ji抛弃。如今我不再撒谎不再跟严家宅的野孩子鬼混，我甚至已经从名牌大学的三liu专业毕业，可是我却终于彻底伤透了他的心。因为他已经不再对我抱有希望了，所以他也就不再对自己抱有希望。我害怕看到他，就好像我也害怕看到妈妈。

“为什么明明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了却混得比隔bi邻居家的小阿飞女还差？为什么糟蹋青chun和时间？你以为你还有多少资本可以挥霍？你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