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2.

“嘿，那个人又在盯着你看了。”

“不要瞎说。”

“真的，他一直在看你。”海lun坐在三三的shen边，细小柔ruan的胳膊搭在三三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已经掉得差不多的浅桃se指甲油。

这天是星期一，照例说升旗仪式上规定是要穿校服的。但是她们都已经在这个狭小的学校里面厮混了五年，tou发上夹着好多枚黑se钢丝发卡的教导主任都认识她们，尤其熟识海lun，因为她总是因为不佩带校徽或者是tang了一tou很短的鬈发被教导主任拉到办公室里面去谈话，所以就算是星期一她也并没有规矩地穿那tao难看的要命的校服。

“你知dao么？我的xionggen本就已经没有办法sai进那件该死的衬衫里面去了。”她说“难dao他们想要我在zuo早cao2的时候把扣子都绷掉么？天晓得，我还是领cao2员，那条裙子短得我都不敢穿。我都怀疑zuo下蹲运动的时候后面那群男生那么开心是因为可以看到我的内ku。”

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要求大家穿整tao的校服，所以海lun每次升旗仪式的时候都只是dai一个领结而已。三三却还死板地tao在扣子扣死的衬衫里面。她的xiongbu仿佛还是刚刚开始发育起来的模样。别的女生都已经daixiong罩了，她却只是穿着个难看的棉布小背心。她们俩趁着ti育课的休息间隙坐在cao2场旁的hua坛边说话。越是长大三三就越是羡慕像海lun这样的女生。她并没有多么好看，yan睛细长，脸dan和胳膊都有点尚未消去的婴儿fei，但是她懂得在上历史课的时候躲在前排高个男生的背后用ba眉钳一gengen地修眉mao，跟男生讲话的时候无意识地靠在他们的胳膊上。所以每次夏天刮台风学校门口涨大水的时候，男生们总是争先恐后地用自行车把光着脚拎着鞋的海lun驮chu校门去。三三却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自己趟进那些冰冷肮脏的积水里面。积水常常没过小tui，她无所谓也不在乎。小时候无数个夏天她都是在这些无法及时排进guandao里的积水中度过的。那些闹腾声和尖叫声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而且她并不想被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大呼小叫的海lun撞见。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要zuo一个像海lun这样有女孩味的女生。她喜huan海lun的那些小动作。海lun常常把她柔ruan的鬈maotou蹭在三三的胳膊上，或者从侧面和背后环抱住三三的腰。但是三三却完全zuo不来这些，她无法像别的女生一样撒jiao，她僵ying得就好像是一只笨拙的狗熊。在这个学期开始前，三三也曾央求妈妈带她去淮海路上新开的华亭伊士丹，班级里面舞蹈队的女生都去那里买裙子和niu仔ku。她兴冲冲地在一个晚上跟妈妈转了两次车到了那里，走进明晃晃的大厅时有刺鼻的香水气味混杂着冷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羞涩地低下tou来打了两个pen嚏。这zhong光鲜令她忸怩不安。她故意远离那些粘住她目光的漂亮裙子，难看的球鞋踩在过分光hua的玻璃地面上，她真担心自己这样cu制滥造的女孩会把这些玻璃都踩碎了。更糟糕的是她竟然还dai着一副可怕的塑料框近视yan镜，右yan的镜脚已经坏掉了，因为妈妈一直没有时间陪她去更换所以她就像那些老太婆一样用一块橡pi膏把它重新粘在一起。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愚蠢，gen本不敢照镜子。可是，心里的huan喜却还是满满地要翻chu来。直到在上电梯的时候妈妈突然从后面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狠狠地拉回来，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责备dao：“你怎么糊里糊涂的？自己来了例假都不知dao！”三三吃惊地扭tou看，这才看到自己最好看的那条浅se连衣裙后面竟然chu2目惊心地粘着一块刚刚染上去的血迹。她特地穿了这条裙子，这么短，louchu小tui和膝盖来，她还背着个廉价却晶晶亮的假漆pi小包以为至少会有人觉得她好看。但是，现在却仿佛整条淮海路上的人都知dao她是个来了例假还到chu1luan跑的狼狈不堪的笨dan。三三几乎要哭chu来，胡luan地用手和胳膊挡着，不断地低声哀求妈妈喊一辆chu租车赶jin逃回家去。她第一次准备zuo一个女孩就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坐在chu租车里她gan到shenti里面的血正在不停地往外面liu。她伤心地侧转shenti望向窗外，那些ju大的霓虹灯招牌，那些手挽着手正在过ma路的女孩都那么好看。三三默默地坐着，担心地想着那些血千万不要丢脸地liu到车子坐垫上面去。

三三闻见了海luntou发上椰子味dao洗发香波的气味。她总是有些怪东西，都是她的阿姨从香港帮她带回来的，比如那些好看的jin绷绷的苹果牌niu仔ku或者cumao线的高领bang针白semao衣。三三听着她说话却gen本不敢回tou看那个正在cao2场那tou盯着她看的男生。她当然知dao这个男生，隔bi高年级班里最高最瘦的那个，排球队的二传手，总是穿着shen红se的运动短ku和白se的运动衫，背后印着个阿拉伯数字九，所以海lun总是揶揄地在背后叫他麻秆九号，简称九号。好像除了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四点的排球队训练外，很少看到他跟别的男生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