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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5)

那天三三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忐忑不安地挑选衣服。她只有一条满意的裙,对此她总是耿耿于怀,因为她正在毫无办法地不断长的两颗小桃也慢慢地鼓胀起来,一碰就疼,虽然还是很小很小两颗。她简直憎恨自己的,这样下去就连这条唯一的裙都要穿不下了,而她简直就是想一辈都穿着这条裙的啊!到时候怎么办呢?到时候就没有裙穿了,她只能穿屉里那些难看的见不得人的衣服,而且她觉得这辈都再也买不到比这条连衣裙更好看的裙了,所以她平时舍不得穿。她的裙总是容易给撕破。她走路走得快,裙摆稍微长一的裙就会因为步迈得太大而被扯坏,而她喜坛,抄近路。很多裙都是被栏杆给钩坏的,一钩住就撕下来一大片。但是如果不穿的话,很快就又不能穿了,她只要再长,就不能穿了。那也就是说,她了中学以后,就再也这条世界上最好看的裙了。现在三三把裙屉底下翻来,上去,终于觉得自己在镜里面看起来是一个漂亮了一的女孩。要是再矮一,要是关节不再长得那么摇摇坠,要是发不再是两七八糟的辫或许会更好看。她的心脏在,激动得渴,而且肚也轻微地疼起来了。她局促不安地照镜,反复把发往耳朵后面整理,又拿了两开始给自己编辫,但是怎么样都不好看!她就是怎么样都不好看!可是也并不是因为不好看,并不是因为真的从此就要分扬镳,并不是因为从这天起就要失去林越远,并不是因为她正在忘记越来越多的东西。那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把林越远忘记更可怕的事情,就好像她从没有想过以后还会得到更多好看的裙。她不相信这些,她宁愿地攥着手里这条裙的裙摆,死命地攥着不松手。

这一切都矛盾极了,她无所谓却又那么在乎。

所有的耐心都在消耗殆尽。她每天傍晚都穿着条洗旧了的睡裙站在堂里等送信的人,有时候在夹竹桃上绑一自己玩。那个留着小胡的白净邮递员总是骑着二十八寸的绿自行车把铃得丁当响,总是在她面前突然刹车,笑嘻嘻地把被太晒得烘烘的《新民晚报》递到她手里,不怀好意地说:“哟,小姑娘,在等男生的情书啊?”每天他都乐此不疲地用这句问候语,压不会厌倦似的,而她总是板着面孔快速地接过晚报从来都不搭理他。有的时候她甚至想,他一定是故意要把那份写着她名字的成绩单给藏起来。他多么乐意戏她,他们都多么乐意戏她,戏她的不幸,戏她的不快乐,戏她的担心害怕,看她莫名其妙地变得越来越沮丧,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心灰意冷。她恨不得这个该死的夏天快过去恨不得快长大恨不得能用鞭着时间走。无所谓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三三并不想跟他们去游泳。她本不会游泳。十二岁的时候她没有学会游泳,以后她也本就没有再学会游泳,而且那时候的天游泳池被一群中学里的小混混占据,甚至有时连啤酒罐都会被带去,更不用说香烟了。但是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第二天就要下来了,她又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仪式。她曾经多么盼望这一天的到来,摆脱万航渡路,摆脱阿童木,可是现在她真的毫不关心这一天以后的事情。她到在这一天之前就已经有了最好的时光。她本不相信以后会有什么惊喜。她不相信那个被困在港里的唐小西还能够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却总会记得那些小混混被阿童木打得抱鼠窜时的样不是么?“他们不信,我本不害怕打架。”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毫不在乎地皱皱眉,哪怕鼻已经在血了。他还会说:“有就往我肚上打啊。”她答应跟他们去游泳,然后就好像阿童木说的:从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独木桥。

他们说要去游泳,可是林越远跟阿童木走的路却并不是往游泳池去的路。阿童木跟林越远不安分地走在前面,不时上路边的石墩或者是消防栓。他们尖叫着打闹着,而三三像只跟虫一样拖在他们后面,穿着她最好看的连衣裙,沿着万航渡路走,越走越远。他们经过闹市区又往偏僻的小路拐去。这里到都是工厂,厂房被油漆成了各夺目的颜,有大的卡车在窄小的路上横冲直撞,燥的路上灰尘全都被扬起来以后好像把上海笼罩了一层黄褐的迷雾。对,就是那些黄褐的迷雾。那天的集装箱卡车野蛮地响着喇叭从他们旁飞弛而过,他们站在它后面烟里目瞪呆。三三不认识那些地方,以后她再也无法找到他们那天带着她走的路线,她再也无法从闹市区找到通往荒蛮地带的缺,她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集装箱卡车接连从边呼啸而过,简直已经到了耳朵边。那些路好像凭空消失了,或者是完全对她封闭起来了。她就算撞个破血也没有办法再撞那片记忆里面去。那些记忆,残缺的,像扇通往好世界却永远关闭起来的门。

很难写下去。我害怕极了,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说要勇敢?勇敢是骗人的,勇敢是骗

“喂,我们去哪里?”三三用手拢成喇叭状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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